羅立仁在軍校學的能耐沒還回去,一千航裡在他全速推進下很快就到。
他想成為第二個楚霜,以不同的路徑。
飛行器沖破冰麟星稀薄的氣層,在信号源附近落地,變為勘察救護姿态。
這個星球曾是帝國的諸多戰略儲備點之一,但已經棄用多年、無人問津了。總務辦前幾年提議将它改造為天然的空間站,計劃尚未落地,地皮附近出事了。這地方晝夜溫差一百多度,沒有大型生物,遍地是顔色各異的類螢石。它們比尋常螢石穩定性高,随溫度變化變換顔色,遠遠看去像一片片鋒利、嶙峋的龍鱗铠甲。
此時,巴掌大的宇航膠囊正安靜地躺在龍鱗叢中。
它作為飛行記錄儀是不會發散求救信号的,惡性事件發生後,它隻會在固定頻段等人來找。可這次,它杳無音訊又突然出現……
羅立仁想到了兩種可能:第一,黑匣子修煉成精,會開玩笑了;第二,未知人為!
或許就在剛剛,有人把它放回來了?
羅立仁後脖頸子立刻炸起一層寒毛。
他環視周圍。
星球美麗也詭秘。各類儀器掃描下一切靜悄悄的,連風都沒有,隻有小機甲的釋能聲伴着他、和百步之外的宇航膠囊相顧無語。
半晌,羅立仁想不出因果,放棄思考。
他氣苦。
沒救到人就沒功績,他像個自告奮勇沖過來回收垃圾的傻子。
他發射鈎爪拽住膠囊。
“咣當”一聲,那玩意被扔進載物艙,摔得挺狠。
羅立仁憤憤地操控機甲變形、起飛返航。
他在清道夫号着陸,正對上楚霜一臉寒冰,心裡打了個顫。跟着他又莫名地痛快——能氣到楚霜也不算白跑。
“替諸位少爺兵跑趟腿兒,不用謝了。”
楚霜冷他一眼,沒理,跟高競卓打眼色。
高競卓即刻會意,小心翼翼打開膠囊封口……
“媽呀,這是什麼?”包子站在自家老大身邊,低聲嘟囔,“好惡心……”
膠囊的邊緣粘着大量糊狀物,都拔絲了。
芯片像是從重感冒病人的鼻子裡掏出來的。粘液擠壓抽拉,發出極輕的“叽咕”聲,讓人聽就想yue。
高研究員職業信念堅韌,掏完“鼻涕”、不嫌惡心地把膠囊湊在鼻子邊扇聞,又仔細觀察芯片:“好像有壞道。”
而那小玩意在被清理之後,放進讀取設備,投出錄像。
畫面斷斷續續的,時能看見聽見宇航員的日常,時又變成漆黑一片。
衆人提心吊膽把錄影快進。
藥劑師号曾因無法與冰鱗站取得信号投連,在冰麟星迫降。
徹底的不對勁也是從這時開始的。
艦船着陸不久。
霍森中尉突然對中控爆喝一聲“那是什麼”,呼應似的,監控畫面、聲音都亂了。機體開始劇烈搖擺,它像個被熊孩子握在手裡的玩具。黑匣子應激程序啟動,艦外近六十個攝錄機位被同時打開,可依舊沒有捕捉到任何影像。
藥劑師号像是在某種特殊力量的牽引下劇烈搖晃。一種類似長指甲撓鐵皮的聲音隐隐約約。
然後畫面在一瞬間黑了。
楚霜沉吟毫秒,下令:“競卓盡快分析粘液成分;偵察中心派無人機探查冰麟星現狀,确認安全後,全員以備戰姿态降落,進行二次系統搜索,”說到這,他瞄一眼羅立仁,特意提高半個調,“誰要是再敢勞動羅處大駕碰機甲,軍法處置。”
羅立仁眼睛立刻瞪大了兩圈:“我不隸屬軍轄,你要找人監視軟禁我?!”
楚霜笑着“啧”一聲,撣撣羅立仁筆挺西服坎肩上看不見的灰:“羅處說什麼呢?星航軍需要保證你的安全。”他說完即刻收起笑意,打手勢:帶走。
這之後,上百架智能勘探機被釋放出艦艙,抵達冰麟星。瑪爾斯帝國軍在廢棄多年的大本營安穩降落,一切都殘漏、破敗,但這裡沒有任何被侵入、損毀的迹象。
此時此刻,太過安靜,才滲人。
一忙起來,時間飛快。确認冰麟初步安全後,艦群分散降落,開始二次勘查。
按宇宙統一的24小時制,這時已經淩晨一點了。
楚霜一直在艦橋平衡調配。
他歪叼着煙,嘬得火光高亮,蘇信昭進來了,看一眼見底的咖啡杯,行使生活助理的職能:“你多久沒休息了?”
楚霜還他一眼,繼續忙活,在蘇信昭以為被無視時,驢唇不對馬嘴地回了句“不礙事”。
他嗓音有點啞,谧匿的空間裡蕩一圈,還挺好聽。
“現在各方面工作有條不紊,你……嗯,”蘇信昭試探着問,“你是不是太緊張了?人們擔心的事情,九成都不會發生的。”
這話引得楚霜回頭正眼看他——
小蘇現在穿着立領的艙内航天服,原本略長的頭發剪短了,劉海向後攏住定型,露着額頭,比初見時精神太多。如果放在小說裡,這小子生了一雙劍眉,眼型介于柳葉與狐狸眼之間,懵懂時挺清純,動心思時又顯得古靈精怪。
蘇信昭年少朝氣向陽,而他一直在墨丘利瞎胡混,也是見過世态炎涼的。于是他身上交疊出一種極淡的違和——明媚裡藏着深沉,讓人覺得的危險。
楚霜暗笑:好看的皮囊配獨有的氣質,真不知往後要禍害多少小姑娘。
他示意對方随便坐,反問:“你覺得我擔心什麼?”
蘇信昭這時才看清楚霜鼻子下面附着氧氣膠囊。
抽煙、咖啡、吸氧,提神三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