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于蘇其谷戰敗的線索。
“韓随部雖被嚴密圍困在蘇其谷,但卻有一個通信兵,依仗個子小的優勢,從山谷石縫中逃出,并未被敵人察覺。”
也是他将氐漠進犯的消息報到宮中,才使得朝中知曉蘇其谷之事。
唯有一處不妥。
那便是突出重圍的通信兵,通行在兩個大州府的主幹驿居然受了阻,恰逢馬匹調度失當,驿站一匹供以騎馭的馬匹都找不到,臨時也找不到能征用的馬匹。因此隻得徒步行到達下個驿站,雖是日夜兼程,但按照正常腳程,卻晚了兩日到京都。
緻使開戰消息恰巧遲了兩日才到裴叡這裡。
朝廷援兵也就遲了。
這事聽來蹊跷。
太祖皇帝建立東晟之時,花了很大一番力氣在修建官道上。
為确保有戰況或急報能迅速傳達到朝廷,在主幹道上每五十裡便設立一座官用驿站。
從邊境一直到京都,站站相連。
僅憑朝廷撥款,每個驿站固定寄養兩匹馬,供往來驅使。
若所在地方州府富饒,财政景況好,便可由州太守酌情增添馬匹,超出費用由地方出資補足。
因而像并州、通州這樣地處中部的大州府,一個驿站通常養着五六匹馬。
可裴朝卻發現,驿使受阻的兩個驿站,正處于并州、通州交界處,最是不缺馬匹的地方。
怎麼會一匹馬都撥不出來。
又或是有人動了手腳。
裴叡想到這裡,隻覺得腦袋發脹。
若真有人動手腳,意圖何在呢?
是否為氐漠買通,通敵叛國,意欲将邊境幾城拱手相送?
不對不對。
裴叡飲了一口茶,瞧着桌案上的地圖思索着。
若如此,索性再讓報信人再延誤幾日,等到氐漠軍隊徹底站穩腳跟不遲。
又或是幹脆将那人解決掉,截斷這個消息。
但偏偏隻是延誤了兩日。
似是預料到氐漠兩日内無法長驅直入,将蘅城拿下一般。
裴叡隻覺得額前籠了好大一團霧,叫他理不清脈絡。
“聖人!”
吵嚷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裴叡的思考,他瞧着三步并作兩步往自己這邊小跑的王真,正色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他現在可沒有偷偷吃蝦、吃螃蟹什麼的,清白得很,用不着他通風報信。
王真在禦案前好不容易站定,氣還未喘勻,拿着拂塵撣了撣身上的灰,便要向皇帝彙報。
着急忙慌的。
上一次王真這個樣子來報,還是自家女兒爬牆那回。
又見此況,裴叡扶額懷疑道:“年年又去爬牆了?”
不至于吧。
裴叡問詢,往窗外瞧了瞧。
正是深夜,天上濃黑一片,月光稀薄。
朝兒方才說,要去同她好生談談的,怎麼這麼快就又不消停了。
這孩子,真讓人不省心。
誰知王真搖了搖頭:“不是不是。”
“那是何事?”
王真如實告知:“方才您說腹内空空,叫奴去膳房取些糕點填肚子。”
“誰承想路過東宮,聽兩個小内官說,殿下同公主大吵了一架。”
裴叡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有些不耐煩:“知道什麼原因嗎?”
“奴問了,都說不知道,隻知道咱們公主是哭着出來的,一邊走一邊抹眼淚,太子殿下聽說也生了大氣。”
聽罷,他這個做父親的便大約能猜到二人是因何起了争執。
年年固執,朝兒更固執。
定然是因為先前出宮的事情,一個闆着臉講道理,一個捂着耳朵不要聽。
隻是朝兒對妹妹素來溫和疼愛,怎麼會生大氣,還叫年年掉了眼淚。
“現在兩個人呢?”
王真道:“公主回宮了,韓将軍護送回去的,太子殿下也呆在東宮沒出來。”
“您好歹要勸和一下,免得兩位殿下生了龃龉,傷了兄妹感情。”
裴叡擺了擺手:“小孩子鬧脾氣罷了。”
況且現在夜深,且讓二人冷靜一晚,明日再說。
王真見狀,也不好再勸,隻道:“明日是大朝會,您又宣了郎官們在宮中議事,現下早些休息吧。”
“哦。”裴叡這才想起來,宴席上叫他去傳旨的事情,詢問道,“人都安置下了?”
“都安頓好了,奴向各位大人說了,要留大人們在宮中小住幾日,聖人同殿下有要事商定。”
裴叡點了點頭,對此表示滿意,待要起身去寝殿,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望向王真。
“糕點呢?”
王真怔住。
裴叡道:“朕還餓着呢,如何能睡得着?”
“聖人稍後,奴這就再去趟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