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得太過刻意，讓李淵和第一眼就懷疑她是不是來謀殺自己的。

若不是危險得模糊不清，李淵和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小店門口的镂花台階。她推開店門的那一刻，花狸子的網就收緊了一寸。

李總很少自己去買咖啡。而她和那位調飲師第一句有效對話，是除了點單之外的一個問題。

李淵和接過調飲師遞來的咖啡，湊近聞了聞一成不變的醇苦香氣，然後問道：是否每個客人都會得到一杯加了慢性毒藥的飲品。

不苟言笑的調飲師沒有回答，隻是淡淡看了李淵和一眼，勾了勾唇角。

“别講沒有用的廢話。”花狸子浪漫過敏，思緒一觸及那場對視，淩厲的詞句就脫口而出，及時打斷了李淵和的回憶。

李淵和依舊沒看她，敗興地歎氣。回味如夢境被人打斷，總有些意猶未盡。

“要不我們握手言和？”咖啡店的暖氣有些過熱，紅瑪瑙耳釘在溫柔的陽光下閃爍一次。李淵和漫不經心地用小勺子撥着咖啡，虛僞的暧昧讓花狸子猜不透這是賣乖還是戲耍。

于是不敢苟同地撇了撇嘴。

“哦，當然是開玩笑的。”李淵和迅速擡眼看向花狸子時，目光中回還的清冷和戲谑已經揭示了謎底，“我為你設計了完美的劇本。為了防止你誤以為我會心慈手軟，我決定施加壓力。”

李淵和輕敲桌面，全息隔離牆瞬間将二人的座位包圍。花狸子的神經開始繃緊，攥着焦糖瑪奇朵的杯子等待她的下一步。

“阿璃，你當時看出何千想背叛我。”李淵和在全息屏上聚精會神地翻找着什麼，“你問過她為什麼嗎？”

“因為你危險，還缺了點人性？”花狸子調侃。

“也不全是吧。我利用她。我利用她做那些‘缺了點人性’的事情。”李淵和私人終端的檔案真是浩如煙海，她眯起眼從最上面，一行行清點，“當然不止是她。我有一個龐大的情報網絡。我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任何事情。幻界四方樹敵，阿璃。想活到現在，我手裡得有保命的資本。哦對，在這裡。”

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例鋪展開來。細細看去，花狸子眯起的眼睛陡然睜大。那些她再熟悉不過的秘密文件，盲點的地理位置、軍事庫密鑰、通訊物理加密層、聯絡地點、甚至成員近期接到的單子，一個不落地全出現在了李淵和分列出的重點檔案裡。

“他們說我是老狐狸，當然不可能僅僅指遊戲營銷策略的高明。”李淵和很享受花狸子震驚的表情，“我的仇家很害怕。因為我能用一根手指——擰斷他們的脖子。”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個殺手。”

李淵和搖搖頭。指尖輕觸全息屏，翻頁：“不。我知道更多。”

“——比如，你的過去。”

深藍色的數據慢慢加載出了一份人物檔案。孤女院幸存者的信息纖悉無遺地展現在眼前。花狸子、令楚星、白婳，從盲點首腦人物到隐退之後嫁人生子、深埋過往的平凡女人，李淵和斤斤計較地一個都沒放過。

嘩啦一聲，滿杯焦糖瑪奇朵被碰翻，糖液淋淋漓漓地流了一桌。手槍穿過全息屏蔚藍色挨挨擠擠的數據海，直指李淵和額頭。李淵和被吓了一跳，慢慢将雙手舉起。

“我不想遵守遊戲規則了，親愛的李總。”花狸子已經站了起來，顯得很激動，深棕色的瞳仁縮成針尖一般大小，就連扣着扳機的手都微微顫抖，“你大可以把全息隔斷屏下了，看看我敢不敢光天化日地，在大庭廣衆之下送你一程。”

“别……别那麼急功近利嘛，花老闆。”李淵和心虛地笑了笑，帶着服軟的讨好，“你不會殺我的。”

“猜猜看。”扳機又被扣下幾毫米。

全息影像忽然變換，一瞬花屏之後切換出灰暗的監控畫面。

樓道。一身黑色作戰服的高個子殺手一動不動地趴在窗邊，架起的狙擊槍穩穩抵在肩頭，聚精會神地盯着瞄準鏡。

“這是誰？花老闆，叫令楚星的那個？”李淵和看着監控畫面，語氣變得重新輕松起來，“她沒開激光瞄準器，打得準嗎……她好緊張啊，就在對面大樓的樓道裡。隻要一發現我有什麼對你不利的舉動，就……砰！”

花狸子的胸腔一空。

……令楚星……她什麼時候……這個混蛋！

“花老闆，你可要想清楚了。殺了我，安坐幻界總裁之位，同時保住盲點，高枕無憂，做個黑白通吃的江湖富豪。”李淵和清風無暇的笑意忽然摻進一絲邪興，“而代價，隻是我送你的一場煙花。到時候，如果你執意要把令楚星的屍體拼起來……那可得費一番功夫。”

花狸子的手抖得厲害，默不作聲地收了槍，重新坐了下去。

“花老闆。你看見了？你根本就沒辦法像屠殺那些華衫貴族一樣殺掉我。盡管你不守規則。”李淵和淡然拂去監控畫面，陽光再次明媚地照亮一片狼藉的咖啡桌，“如果不是因為何千……呵呵，當然，你也沒有機會了。這局遊戲——可沒有‘何千’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