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後,我接到了鐮泷的彙報。
【已成功與聖天錫杖教主會面,詳細的書面報告會在一小時内發送,此外,預計在明日21時參加教派内部的黑彌撒。】
鐮泷這家夥行動力真強啊,一邊在心裡這麼感歎着,下一秒,我就注意到了信息中的異常。
【和教主的會面是在幾點。】懷揣着強烈的不安,我在手機上打下這行字,發送,近乎焦灼地盯着屏幕,等待着回複。
所幸,對面幾乎是秒回。
【今晚8點,持續了一個小時左右。】
在看清那條信息的一瞬間,全身的血液像是都凍結了。
聖天錫杖的宣講會是在今晚七點開始的,而我和亂步君離開會場,則是在七點五十分左右。
在此期間,天照院仁一直出現在我的視線中,一刻也不曾離開。
我不認為鐮泷會對我撒謊,那麼,這沖突的時間隻能說明一件事。
以聖天錫杖教主身份在活動的,實際上有兩人。
在得出這個結論後,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無論在過去的哪一條時間線中,這都是完全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即使拼命思考着可能的人選,将出場人物在腦子裡一個接一個地篩選,也完全想不出會是誰。
在超乎想象的恐懼感的驅使下,我做下了決定。
【明天的黑彌撒,我親自去。】
幾乎是在按下發送鍵之時,鐮泷的電話就立刻打了過來。
“絕對不行!社長,這實在是太危險了!”電話接通後,似乎連例行的問候都失去了餘裕,鐮泷驚慌失措的聲音從聽筒的那邊傳來。
“那是已經決定了的事情。”我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用在處理公司事務時慣用的冰冷語調,不容置喙地通知他。
比任何人都更加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仿佛被我的聲音當頭扇了一巴掌似的,鐮泷終于恢複了冷靜。
“抱歉,我失态了。”在道歉後,知道于事無補的鐮泷,開始在我允許的範圍内滔滔不絕地安排,“總之,請讓我負責安保措施,至少應該從GSS那裡抽調異能者十人左右,武裝部隊三支,在會場外圍待機。會不會太薄弱?可惡,早知如此就應該早做準備……”
“鐮泷,”我打斷他已近乎癫狂的自言自語,“為什麼這麼緊張?那個教主,是值得你提防到這種程度的人物嗎?”
“……”聽筒那邊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傳來了鐮泷遲疑但肯定的回答,“是的,那種感覺,不像是在和人類對話。”
他的語速很慢,似乎在一邊思考,一邊組織語言,“我的一切行動,好像都在他的預料之内,我會說什麼話,隐藏起來的目的是什麼,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突然,就像終于找到了恰當的比喻一樣,他的聲音豁然開朗,“簡直就像在和經營公司時候的社長對話一樣。”
一種不妙的預感,在我的心中油然而生。
“把關于他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我斬釘截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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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你居然在這種地方啊,鐮泷。”
奢華而隐隐透露出典雅品味的接待室内,有侍者推開厚重的紅木大門,鐮泷循着開門的聲音望去,出現在門後的,是穿潔白聖袍的男子。
面容大半被掩映在垂墜的布料下,隐約能看見深色的皮膚,和垂到肩頭的銀白色中長發,身材十分高大,聲音則比鐮泷想象中要年輕許多。
但是那種似曾相識的,自來熟的打招呼方式,讓鐮泷心中浮現出疑問。
“雖然我是想這麼說,但這台詞也已經是第49次了吧?就算是我,看到你的臉也差不多快感到厭煩了。”
“?”
面對眼前這個大聲歎氣,毫無禮貌地喋喋不休抱怨着聽不懂内容的家夥,鐮泷不禁皺起了眉。
“您好,”他從沙發上起身,熟練地以商務禮節微微鞠躬,将心中的疑問說出口,“我們之前見過嗎?”
“嗯?”裸露在聖袍外的嘴唇,勾起不置可否的模糊笑容,“現在在橫濱風頭無兩的千軌科技的對外代理人,隻要有心進一步發展的組織,應該沒有不知道的吧?”
鐮泷确信那不是錯覺,在說出“千軌科技”這個詞的時候,那個被信徒們尊稱為“教主”的家夥似乎很想笑,但是拼命忍住了。
雖然不知道理由,但為之自豪社長,所創立的那個為之自豪的會社這樣被人嘲笑,鐮泷的态度幾乎一瞬間就冷淡了起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想和我們建立合作關系的組織也有不少。”他直視着教主,強硬地說,“雖然社長的決斷有自己的深意,但就我個人的意見而言,起碼應該和那些懂得尊重的組織建立聯系。”
通常來說,在這樣單方面的施壓之後,談話對象就會坐立不安地請求原諒吧,現在的千軌科技,就是有着這樣的影響力。
然而,是因為是宗教組織的首領,所以特别會裝模做樣的原因嗎?那個教主的态度,沒有絲毫變化。
維持着唇角的笑意,他用近乎輕浮的态度,仿佛沒有聽懂鐮泷的潛台詞一般,滿不在乎地附和,“是這樣呢。”
停頓了一下,他才故作驚訝地補上一句,“啊,難道是我哪裡冒犯到你了嗎?抱歉啦,我不太習慣察言觀色,總之,先坐下來再談吧。”
絲毫不在意鐮泷的反應,他率先在沙發的另一側坐下,擡起頭,笑意盈盈地說,“畢竟,要是現在就結束對話的話,鐮泷先生的那位‘社長’應該會很不愉快吧?”
從鐮泷本人的角度來說,這句話簡直和脅迫沒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