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渑道人招手，一片藍綠椿葉自窗外飛入，貼到使屬額間。一陣清涼沒入使屬識海。

“多謝大人賞賜。”

陵渑道人面無表情，語含笑意：“雲中宮阙為君開。”

“雲中宮阙為君開。”使屬閉目深深拜伏。

陵渑道人将雜書擱在膝頭，正欲将人揮退，忽如有所感，擡頭望向窗外。近乎同時，觀星樓檐角銅鈴齊齊劇震，清脆響聲不絕于耳。

“俯首。”他看着東南天一瞬不瞬，朝使屬道。使屬聞言将頭埋得更深。

陵渑道人緩緩起身，書落到地上袍擺間也渾不在意。他口中呢喃模糊而快，淺淡的眼瞳此刻亮得驚人。

“東南，離海，芥子境，‘光陰’……你，是你來了。”

庭中椿木枝葉和着銅鈴聲無風自動。陵渑道人揮袖，椿木霎時青光大盛，浩蕩真氣直沖雲霄沒入蒼穹。待光芒消退，一片椿葉飄飄搖搖落下枝頭，飛向觀星樓。

這片薄葉還沒進窗，當空突落數道驚雷，轟然劈向椿木與觀星樓。

陵渑道人反手一擡，司天監上空升起無形屏障，将霹靂盡數擋在屏外。

椿葉安安穩穩進窗。

陵渑道人看這藍綠椿葉一眼，不顧喉間久違的血腥味，低聲笑道：“找到了。”

他向窗邊踱了幾步，好像才想起依言跪伏着的使屬，轉身低頭看向那人，和聲道：“起身。”

使屬瞳孔一散，木然擡頭起身。

陵渑道人還帶着一絲殘留的笑意：“别急，還要蘭華大比魁首幾人的身份背景。現在去吧。雲中宮阙為君開。”

使屬打了個小激靈，心道自己剛剛怎麼連大人的話都沒聽完就要走，真沒規矩。

“雲中宮阙為君開。”他恭敬躬身，幾步後退，身形消失在觀星樓中。

陵渑道人将椿葉舉至眼前，專注地看。

仰無往，你可要把他藏好了。

·

林鶴歸被仰行風馳電掣般提溜回了霧隐山莊。

“師尊，怎麼直接回來了。”林鶴歸有些暈乎。

仰行彈了林鶴歸一個腦瓜崩，恨鐵不成鋼地把人往房間裡趕：“趕緊去鞏固修為。才渡小劫多久就敢沖凝丹，也不知道壓着修為。為師往日說的你是全沒往心裡去。”

“哎！”林鶴歸被仰行彈得腦袋一縮清醒不少，邊往房間裡鑽邊連聲應是。

他剛要合上房門，又冷不丁探出個腦袋：“師尊怎麼去九昭了？”

林鶴歸眼睛晶亮：“您看我比試了麼？”

仰行哼笑一聲，不答，一指頭把林鶴歸往房間裡摁：“去去去，等你凝好金丹再告訴你。為師屈尊一下給你護法。”

林鶴歸提着劍撅着嘴“啪”一聲關上房門。

仰行垂下手，看着在他面前合上的門扉，無聲舒了一口氣。

真是，哪兒來這麼多為什麼。仰行無奈搖搖頭。

也不知該怎麼說跟小鶴歸說自己占蓍自焚、“燕來”驚鳴的兇兆。

仰行搖搖頭，靠在門沿上，邊等邊加固霧隐山的陣法，一直守到林鶴歸結丹成功，正式步入凝丹期。

如今蘭華大比結束，本命劍到手，升入凝丹期，林鶴歸想着終于能放松幾日，凝丹翌日便鼓起嚣張勇氣通知仰行：“師尊，我去市上逛逛，買幾冊雜書。”

仰行也正式通知林鶴歸：“想得美。”

他坐在門脊上穩穩封住林鶴歸去路：“如今有了本命劍，不比往日，也該認真修煉。小鶴歸啊，擇日不如撞日，就從今日開始。”

林鶴歸失落。林鶴歸自我開導。

林鶴歸想起前幾日仰行避開的問題，精神一振，當即重振旗鼓卷土重來：“師尊，您怎麼去九昭了？”

仰行不假思索擲地有聲：“心血來潮。”

“哦。”林鶴歸垮了臉，氣呼呼轉身往回走。

仰行悶聲笑了。

林鶴歸提着劍，忽然想起什麼，回身舉劍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诶師尊，蘭華芥子境還能進麼？我好像沒把劍鞘拿出來。”

仰行細微一滞，别開眼随意道：“那破魚牌隻能用一次。沒事，回頭師尊給你配把劍鞘暫且用着。”

緊接着他催林鶴歸：“現在沒劍鞘正好你随時練劍。來，為師看看你劍訣。”

林鶴歸聽了上一句話還在想為什麼是“暫且用着”，被仰行下句一趕一下忘了剛才想到什麼。

“好！”林鶴歸帶着幾分高興與自信回。

他潇灑旋身，一掂手中劍，做好起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