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想将林鶴歸徹底逼出來,顧望洲也不試探,略收了幾份力,竟就擡手一招斷雲府的開山劍式——“斷雲天”。
觀擂台上,徐長老坐正了身子,盯着顧望洲目光灼灼。“這小子……顧老府主開眼,真會了?”他口中喃喃。
顧望洲先前幾劍都劍氣化雲,叫擂台上大片的白氣萦繞迷迷蒙蒙;這一式“斷雲天”卻毫不花哨,隻單單是純粹的劍意、凜冽的劍痕。
劍氣破開雨幕,直指标記真氣所在。
這道真氣确實是在林鶴歸身上,林鶴歸也确實發現了這條“小尾巴”。
但顧望洲下手實在太快,林鶴歸剛把這道真氣抽到手中,便覺察到“斷雲天”洶洶而來。
林鶴歸将那真氣團吧團吧一擲,踩着迷空步障翻身後撤。
顧望洲确信“斷雲天”打出了林鶴歸身影,但林鶴歸竟然還維持着他那怪谲身法。
據他了解,這種涉及空間變換的身法應當頗費真氣才是,林鶴歸一個破障初期,哪兒來這麼多真氣揮霍?
顧望洲親手打散了那道标記真氣,徹底失了林鶴歸位置,但他在等。
林鶴歸總不能跟他這破障中期比真氣多少。
林鶴歸眼下狀态确實不大樂觀。
他沒怎麼在真氣快見底的時候還維持迷空步障過,這會兒淋着雨,經脈都幹澀起來,後頸處也又有些發熱。
他的确要速戰速決。
林鶴歸再度動身。
顧望洲垂手靜立,“霜風”斜指腳邊那塊添了不少劃痕坑窪的磚石,看似姿态松弛,實則神識已經繃着反複掃了擂台幾個來回。
他微微皺起眉,試圖揣摩林鶴歸此時破局的方向。
他正心神微動,迎面就悄然射來數枚牛毛細針,幾乎與雲氣融為一體。
顧望洲正揮袖将其打偏,忽的汗毛倒豎頭皮發麻,多年練劍培養出的直覺瘋狂示警。
背後!躲不過!
顧望洲後頸陣陣發涼,顧不上移步閃身,冷汗都還沒出就近乎本能地抽出了腰側的“寒雨”反手從肋下一抵。
在“寒雨”刺進林鶴歸腰腹前,一點冰涼先撩過雨水貼上了他右頸側。
林鶴歸感覺到手下的脈搏緩緩加快了,嘴角微微勾起。
但他唇色發白,腰側血色已經滲到了外衣上,順着濕衣往下蔓延。
“顧道友,這怎麼算?”林鶴歸神色上完全看不出端倪,仍含笑道。
顧望洲持着“寒雨”“霜風”的手還僵着,卻好像變回到劍未出鞘的那會兒。
“上頭也有毒嗎?”他愣愣問道。
雖然林鶴歸還微微喘着調息,還是“撲哧”一聲笑了,開口還帶着濃濃的笑意:“當然有。”
他左手輕點幾下顧望洲肩膀,提醒道:“所以顧道友還接着比嗎?”
顧望洲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忙轉身将“寒雨”從林鶴歸傷處挪開,飽含歉意道:“是顧某不敵,林道友手下留情了。”
林鶴歸若想下殺手,那枚針現在就已經從顧望洲頸側滑進經脈,針上也不僅僅是塗麻藥,而是淬毒了。顧望洲根本反應不及。
他坦然道:“顧某甘拜下風。“
針在林鶴歸指間一閃便沒了蹤影。
顧望洲将“霜風”收回鞘,隻把“寒雨”拿在手上,遲疑着問:”實在抱歉,林道友的傷……?”
林鶴歸已迅速摸出枚止血的丸藥吞下,随意道:“無礙。”
林鶴歸這一針剛出手,裁決便立刻逼近二人随時準備幹預,生怕顧望洲出什麼差池。這會兒林鶴歸也挪開手他才大松一口氣,退回一邊。
林鶴歸從顧望洲身側退開幾步,看向裁決。秋雨微寒,林鶴歸的發絲黏在臉上。
“……霧隐山林鶴歸,勝!”
林鶴歸轉頭朝台下笑。他笑還沒收,忽然眼前一黑腦子一懵,一下子天旋地轉。
顧望洲面色大變,還沒來得及扶,台下就沖上來一個面容冷峻的男子将林鶴歸抱住,沒叫他摔在地上。
林鶴歸仰着頭被雨糊了一臉,連近在眼前的宋時都看不清。
他心想:糟糕,又要挨訓了;還有,後脖子好燙……
他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