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爾緩過勁來便要走,死活不肯林鶴歸跟着,林鶴歸也隻好由他回去。林鶴歸目送祝爾離開,又想起方才似悟非悟的狀态。
林鶴歸将如此這般同宋時和孟廣白一說,兩人幹脆也不再觀試,與林鶴歸一同回了别院。
回去看顧着些鶴歸突破。
林鶴歸鑽回房間不再耽擱,盤膝入定,神歸識海,沉心緩緩運轉起周天真氣。
運過數回大小周天,林鶴歸的心境逐漸穩定下來,便探出神識将先前觀試時的那縷波動解封。
這股波瀾乍解封時尚小,之後便随着真氣出入流轉愈發洶湧,叫林鶴歸的識海掀起陣陣驚濤。
周思淵用的是對影劍訣。
那我呢?
“既是修劍,鶴歸便先用着為師教的劍法吧。待緣分到時,你自會找到自己要用的劍。”仰行低頭摸摸林鶴歸的發頂,對剛學會引氣的他這麼說。
——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林鶴歸看着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前的人影。
十三歲的小林鶴歸背對着自己,悶悶道:“真的嗎?”
“鶴歸可是很厲害的,師尊相信鶴歸可以找到自己的那把劍。”
——師尊比自己更相信,自己能找到那把劍、那套劍法。林鶴歸看着仰行輕輕揪了揪小林鶴歸的臉頰肉。
小林鶴歸沉默幾息,仰起頭固執地問:“如果沒找到呢?”
“沒找到有什麼關系?”仰行笑意未斂,擡起頭,隔着一層時光數輪歲月遙遙望入林鶴歸眼中,“那就練别的劍訣。如果練的是師尊教你的就再好不過了。”
——師尊沒說過他教的是什麼劍法什麼心法,是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并稱之為霧隐劍訣。
那就行霧隐劍訣。
林鶴歸自守靈台,神識凝劍,頂着周身一次比一次澎湃的浪頭,從起手式開始運訣。
山蘊霞光,月落朝霧,天接雲濤,花曉午晝……日垂悲谷,鐘鼓雲暮,星河鹭起,霜重月孤……
明明是練過無數遍的劍式,林鶴歸的神識動作卻越來越滞澀。
耳畔不住傳來無數歎息低語:“不對——不對——”
房間裡,林鶴歸盤膝坐着,眉尖微蹙,額角滲出些細汗。
哪裡不對?執劍體勢,運氣脈徑,還是呼吸吐納、劍訣行止?
——不對,都不對。
若有人在林鶴歸房中,便可以看見林鶴歸閉目盤膝坐在床鋪上,呼吸一下下急促起來。
·
“怎麼回事?”孟廣白感受到林鶴歸緊閉的房門中傳出并不穩定的真氣波動,面色一變。
他轉頭看向宋時:“突破時氣息……”不是本該穩定攀升的嗎?
宋時透過自己布下的護陣感受一番,擡眸看向房門,輕舒一口氣,收回目光:“他在破障。”
不是“破障期”的“破障”,而是“自守明台,一破前障”的“破障”。
破障期無形的門檻,“破前障”。
古來稱入破障期為“小劫”。因為千萬年來,有千千萬修士因勘不破心障而終生止步明台期,甚至道心迸裂,倒生心魔。
孟廣白抿唇,手上不住摩挲着竹扇骨。
宋時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攥起。
“你當時用了幾日。”
“七日。”
“那鶴歸要用幾日?”
“不知。”宋時看着兩扇嚴嚴阖着的雕花杉木門,低聲道,“且先守着,讓鶴歸安心破障吧。”
·
識海洶湧,真氣的浪潮拍在身側。林鶴歸怔怔放下手和手中沉重的神識劍,回望識海四周,無端端生出些惶然。
又是一個浪頭打來。林鶴歸一時忘了有劍訣,忘了在識海,忘了是神識,不自覺擡手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