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擂台,林鶴歸發現這場正巧是祝爾的比試。剛剛開場,頗有氣勢。
這回祝小公子沒仗着他那些高階靈器欺人,第一次在擂台上自力更生,動用了所修術法。
他一個出身鍛器大宗、祖上專出名匠的祝家人,不拿寶器利刃也不修鍛器之道,反而學了一手召靈獸的術法。
祝爾今日是一身窄袖短衫長褲,照樣是上金下碧。林鶴歸來時他已翻手掐訣,召出了一頭矯健金獅在側。金獅由卧改站,體長過三米,約有一人多高,無聲貼着祝爾自左往右繞了半圈,忽地朝前擡爪隔空下抓。
隻聽擂台中段接連幾聲碰撞。金獅那一爪直接抓散了對面劈來的一記風刃。
獅子蹲坐下來,尾巴左右一晃,偏頭蹭了蹭祝爾臉側,懶懶打了個哈欠。
林鶴歸打一開始就盯着那頭毛色金燦、眼瞳深邃晶亮、鬃毛順滑飄逸的獅子看。他面色古怪地戳了戳孟廣白,語氣輕飄地問:“孟兄,它那尾巴上是不是綁了東西?”
孟廣白面色深沉地答林鶴歸:“是。拿粉晶繩……打了吉祥結……”
祝爾若能聽見他倆有人掐脖子似的語氣,能氣得當場蹦個三尺高,得虧外頭的話傳不到靈氣屏障裡頭去。
眼下祝爾心平氣和,跟站自家後花園裡似的,瞧也不瞧對面一眼,兀自轉頭親昵地揉了揉獅子的大腦袋。獅子打着吉祥結的尾巴又輕巧晃了晃。
同祝爾對上的是玄淵的徒生。
進了風華冊第三輪的人多少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眼下這位玄淵内門弟子不幸碰上身家豐厚的祝小少爺也不失措,即刻判斷出形勢。
周思淵上身微微前傾,幾次吐納調整,數息間有了路數。
祝爾修為不及周思淵,但也頗有風度地不搶先手,悠悠哉哉抄着手等對面想對策。
這也是一種挑釁。若對手是個心浮氣躁的,怕是在祝爾松松垮垮抄起手的時候已經提劍打過去了。
不過周思淵顯然并非此類。
他緊緊抓住這半盞茶不到的空檔捋清戰略,擡手招出三道劍影。劍影一閃便封住了祝爾左右後三方去路,周思淵自己也緊跟着劍影尾巴飛身而來。
“對影劍,踏春步……”林鶴歸雖在學宮沒固定所修,但這數年來完全沒落過藏書閣裡一頁劍法,身法也都看了個大差不差,當下便認了出來,“還挺有靈氣。”他煞有其事地點評,全然不在乎自己明明和這周思淵沒差多少修為。
宋時知道林鶴歸這是看到可學之處了,背手掐訣摒除了他們周遭的嘈雜聲。
周思淵明明身形颀長并不瘦削,但他那身法神異,愣是讓他步履輕似落梅飛雪,恰如其分又不顯突兀。
林鶴歸目光追着周思淵的幾次落腳點地,識海某處輕輕一動,體内氣息因這插曲掀起波瀾。他失神幾瞬,立馬回過神來,心頭微震,立即将這縷波動封在識海,以便日後查探。
林鶴歸隐隐感覺到,橫亘在他與破障期之間的障壁松動了。
這趟觀試來得不虧。
林鶴歸撫平心緒,抿抿唇,努力按捺下欣喜,眼睛還是不覺漏了些雀躍出來。
孟廣白輕瞥一眼,拿竹扇遮了遮笑意漸深的唇角。
林鶴歸走神的這會兒,台上已經你來我往過了三四招。
祝爾三路被封,看出周思淵的陽謀,輕哼一聲,不避不懼提劍向前。金獅通他心意,先一步擺尾狠狠抽開身後劍影,又近乎同時飛躍而起拍爪直抓右側劍影。
趁金獅扭身側對自己,周思淵又是飛去兩道劍風,劍身順勢刺向祝爾。
祝爾震開定住自己的真氣,擡劍手腕一壓,便将“眷林劍”往左撥開。
真氣鎖身是祝爾玩靈器玩剩的招數,破障期也定不住他,更不用說周思淵還停留在明台巅峰。但劍招來往就不一樣了。整整一境的修為壓制擺在那兒,祝爾這一劍撥開看似輕松,實際上手腕已被真氣沖得隐隐發麻,小臉上随意之色不再。
金獅剛拍散第二道劍影,即刻一聲怒吼,反身撲來。
周思淵一擊不成也不緊張,翻身數步越過這側僅存的劍影,轉身一撚一彈指将其中劍風盡數迸向金獅。
這數道劍風乍起,陡然迷住了金獅的視野。
金獅暴吼出聲,怒拍而下的利爪卻被劍風彈開——方才周思淵一撚的工夫又往其中注了好些真氣。
周思淵目光轉向祝爾,腳下輕動。
祝爾感應到金獅那兒的變數,硬生生止住自己沖過去的腳步,飛身後撤,邊撤邊格擋。
周思淵舉止看似輕飄,實際上出劍招招勁力十足,祝爾不得不連連後退抵消些許力道,沒幾下就同金獅分隔遠了。
祝爾還是頭回被這麼壓着打,心裡騰地燃起火來:有本命劍就這麼了不起麼?!
他氣貫肺腑攢勁猛地震開“眷林劍”,随即抓住周思淵胸前空門往前一刺。
祝爾靈劍死死停在周思淵身前,又猝然被數陣真氣蕩開。
靈劍首當其沖,祝爾也被這數股真氣悶頭擊中,頭霎時一昏,蹬蹬退了數步,身上的護體靈器噼裡啪啦一陣陣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