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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廣白見林鶴歸這麼笑,竹扇也不扇了,搓了搓手臂。他遠遠打量一下羅正,自語道:“怎麼惹到鶴歸的?”
宋時乍然又看到了林鶴歸那熟悉的手法,怔了半晌,失笑搖頭。他看着擂台緩緩道:“都說了,你不用擔心他。”
打他認識林鶴歸以來,他就沒見什麼人惹了林鶴歸還能全身而退。
孟廣白念叨道:“啧,這也不是我想不擔心就不擔心的。”
宋時想,那是你還沒見過林鶴歸揍人。
但他也不解釋,隻道:“孟兄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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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鶴歸将餘下桂葉都注了真氣,信手盡數彈出。
“羅道友,請見第二招。”林鶴歸邊退邊道,準備向桂樹再薅點葉子用用。
這次林鶴歸注的真氣更加凝實,三片桂葉直指羅正頭頸腰側,另外兩片一左一右飛繞至羅正身後,隐有破空之聲。
動真格了。羅正面色一肅,左手翻捏劍訣,翻身移位運劍破招。
他出了三劍,将追着他的五片桂葉對半破開。
最後一劍,羅正劈開沖他門面而來的桂葉。葉劍相交,猝然發出一聲銳鳴,落在羅正耳中格外紮耳。葉片對半分開,從羅正耳側飛過。
羅正的兩頰一陣細密的刺痛。葉片沒劃經他臉側,這是葉片上殘留的真氣。他後背悄然濕了。
雖然這一招也沒怎麼傷着他,但他出的三劍看似簡單,實際已經耗了不少真氣;而林鶴歸還很禮貌地袖手等他破完這招,一派輕松惬意。
他後悔答應羅已從霧隐山這兒找場子了。
這會兒堂兄弟倆心思出奇地相似:霧隐山哪兒來門派,教出這麼狠的徒生?
第二招已畢,林鶴歸善解人意地提醒:“羅道友,請見第三招。”
他雙腕一抖,十來片桂葉飛掠而去。
羅正剛調整氣息,就見林鶴歸和十來片桂葉一并翩然來了。他忙盡數調動真氣,提神應對。
十來枚桂葉破空而至,偶有相碰,铮铮然作響。
羅正這回費了八劍才将葉片盡數破開。
他持劍而立,盡力平複翻湧的氣血,擡頭卻撞上林鶴歸的笑眼。林鶴歸右手一擡,儲物镯晃晃悠悠挂在他腕上,惹眼得很。
不過羅正沒看的心思,因為林鶴歸善意提醒道:“羅道友,這招還沒完。”
林鶴歸指尖微動,羅正背後悚然一涼。
随着林鶴歸的動作,羅正腳邊被破開的葉片微微一顫,乍然間違逆常識向上席卷。
數十枚鐵刃般冷銳的葉片将羅正圍在中央,飛卷的葉片間摩擦出令人牙酸的金屬聲。
羅正額間冷汗淋淋,腳下騰轉連連出劍,想撕開一道口子。但劈開的葉子越多,這道葉片組成的風牆就厚。
羅正手上已經劃上了道道口子,随他不住動作滲出血滴來。這細密的痛激得羅正手上動作愈發迅疾,也愈發亂。
他的劍招已經變形了。
擂台邊的裁決密切注意着羅正的動靜,随時準備叫停。
林鶴歸忽的覺察到什麼,沒來得及反應,就見羅正周身真氣陡然鋪開,旋身出劍,直接将飛葉統統粉碎。
林鶴歸先前也耗了不少真氣,這下不及防受了波及,連退數步,眼前猛地一花。
他迅速閉目緩神,護住髒器的同時順勢後掠,同羅正拉開了距離才睜眼,一手不自覺扶了扶腦袋。
不待他擡頭,就聽見铛一聲脆響和好幾聲粗喘。
羅正已支不住身體,頹然單膝跪跌下去,勉強拿劍撐着。
而林鶴歸還穩穩站着。
裁決數過一輪地支,下了最終判定:
“霧隐山,林鶴歸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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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決語罷撤了靈氣屏障,蘭華大比安排的醫修迅速上台檢查羅正的狀況,羅正的幾位師兄弟緊跟上來追問。
醫修檢查一番,道:“無甚大礙,隻是真氣過竭,休養幾日便好。日後可不能再如此沖動。”
玄淵數人肅容聽着醫修的話,點頭稱是,還不忘橫林鶴歸兩眼。
林鶴歸悄悄吐了吐舌,後退幾步,剛轉身準備去找孟廣白和宋時,腦袋就撞上了宋時的肩。
林鶴歸捂着額角擡頭。他心知左不過是孟廣白和宋時,本準備氣鼓鼓找茬出氣,擡頭卻見宋時一陣無措,想扶他肩看看額頭又不敢動。孟廣白跟在一側暗笑。
林鶴歸沒出完的氣自個兒就消了。
他先是半惱:“怎麼也不出聲。”緊接着笑道:“小師兄,孟兄,我勝了。”
宋時聞着乍一下濃郁起來的桂香,拍拍他的背:“恭喜鶴歸。”
孟廣白慢悠悠揮着扇笑:“走,孟兄請獲勝的小鶴歸吃茶點。”
林鶴歸正往擂台下走,警覺反問:“那我若沒勝就沒茶點?”
孟廣白綴在宋時和林鶴歸身後,搖了搖扇子:“诶,我可沒這麼說。隻要鶴歸想吃就有。”
他就怕鶴歸會沒心情吃。不過至少今日這擔心是多餘了。
孟廣白笑着,看林鶴歸興緻盎然,往茶樓去了。
三人身影很快便沒入九昭城泱泱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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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了半晌,觀擂台上盧長老才出聲,語氣聽不出喜怒:
“好一個霧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