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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 流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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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鶴歸跟着嚴管事上街。

嚴管事帶他從長街這頭到了長街那頭,也沒停下。林鶴歸悶頭跟着嚴管事走。

兩人正走着,迎面跑來好些侍從,穿得皆是青衣,口中喊着“官府辦事!速速避讓!”,将街上的人和攤往兩邊趕。嚴管事提前靠到街邊,将林鶴歸往懷裡帶了帶。

一隊官兵與他們擦肩而過。

邊上有攤主皺着眉低聲抱怨:“又是哪兒犯事兒了?真妨事。”

剛從告示欄那兒回來的閑客搔着頭接了句:“估摸着是林主簿府上——說是貪了好大一筆銀兩,要抄府叻。喏,那邊剛貼的告示。”

邊上行人接了一句:“林主簿?林大人人不是挺好的麼?冬月裡不還施粥呢。”

攤主忙着把攤子擺回去,聞言手上動作不停,翻了個白眼啐道:“當官的有什麼好東西。成天擺威。還主簿,方便死個人,天見的偷了多少錢。這下可不是被逮着了。”

嚴管事聽那閑客說的話就已繃緊了臉,眼下聽了這話提着行囊的手更是攥得發起抖來,但他不能同人争駁。

嚴管事捂住林鶴歸耳朵,竭力軟聲道:“小公子,勿要生氣,不管這些人,我們先走。”

林鶴歸默不作聲,已淚濕了半臉。

嚴管事眼中也泛着淚,但還是咬牙加快步伐朝城門去。林鶴歸跟得有些吃力,但也跟着走出去三四條街。

眼見城門出現在眼前,林鶴歸忽地掙開嚴管事的手,扭身往回跑。

嚴管事驟然變了臉色,回身追上去。但他已過半百,怎麼也趕不上林鶴歸這半大小子,隻能勉強瞧見林鶴歸的身影。

林鶴歸沒走大道,一路抄着小路跑回家。

林府前門後門都守着官兵,他便繞到接着裡院的側門,貼着門闆聽裡面的動靜。

·

裡院。

山枝埋的機關已然放倒了一批官兵。

缙城參将拿着抄府的令牌匆匆趕來,瞥了眼林遠身旁的山枝,避也不避,向林遠勸道:“林兄,你我同僚一場,我就直說了。不過是個外族人,何必搭上全府,又為難我們這些辦事的呢?”

林遠向來和氣,此時卻是朗聲笑了起來:“仰參将,這可是我林家的夫人,真論起來你還得叫聲嫂嫂。”

仰參将勉強笑了下:“林大人這是不願交人嗎?”

山枝面上是一貫的溫柔笑意:“宸朝的走狗何必裝人。你們想把我帶走,要付的可不是什麼小代價。”

林遠接道:“夫人說的是。”

仰參将被山枝一刺,徹底挂不住了,索性撤了笑,将令牌往地上一掼,肅聲指揮官兵上前:“林遠貪墨受賄,私聯外族,阖府即刻收押,不從者斬!”

山枝冷下臉。

林遠握住山枝的手,啟動了最後一批機關。

·

林鶴歸耳朵剛貼上門,隻聽鐐铐聲嘩嘩作響,有人斥道“還不趕快帶走!”。

鐐铐聲嘩啦着遠了。有血腥味漫出來。

有人低聲道:“大人,這兩人竟敢如此出言不遜!”

先前發令的那人哼道:“私聯外族抗旨不遵……罷了,反正也活不長久了。對了,他們家那個兒子呢?……”

兩人說着也離開了。

林鶴歸模糊着眼擡手,還沒碰到門闆,斜後方一人探手把他拽了下去,将他嘴巴死死捂住。

林鶴歸立即掙紮起來,不自覺一個勁地抖袖子,簌簌落淚。

嚴管事啞着嗓子:“小公子别……你一向聽嚴伯話的……老爺夫人說了,我們趕快出城……”

他聲音發抖,話也說不清楚。

林鶴歸掙不開,便隻能大口倒抽着氣。

嚴管事見他漸漸安靜下來,也不管被打濕了的衣袖,輕輕抹了抹林鶴歸的臉頰。

林府正門那兒忽然一陣喧嘩,有人怒斥:“還不快去找!”

嚴管事呼吸一滞,一把把林鶴歸從台階上帶了下來,急急道:“小公子,先跟嚴伯走,好嗎?”

林鶴歸沒反抗,木愣地順着嚴管事的勁,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嚴管事匆匆避開官兵,趕在官兵封城之前出了缙城。

·

越往東北越靠近宸朝中京,管轄會越嚴;南面是仙盟所轄,一老一少兩個凡人過去會格外顯眼;西南是藏侖山脈,常人難以謀生。嚴管事隻能帶着林鶴歸往西北走,還不忘瞞下關于林府的一切消息。

再怎麼精打細算,盤纏也會有用盡的時候,更何況嚴管事和林鶴歸在躲宸朝的追查,路上花的銀兩反而更多。嚴管事靠幫店鋪趕忙臨時打理掙些吃穿用度,盡力讓林鶴歸不至于受太大委屈。

盡管不止一次,掌櫃的見嚴管事還帶着個小孩,便将他拒之門外。嚴管事賠着笑,繼續沿市街一家一家地問需不需要短工。

·

第一年,一路奔波和夜驚叫林鶴歸異常迅速地消瘦了。原本還算瑩潤的臉頰失了血色,一點點薄下去,直到包不住下颌骨。晨起時,嚴管事常常将山枝塞給他的行囊放在膝頭,坐在床邊看睡得并不安穩的林鶴歸,輕撫他的額角,口中喃喃,不住向夫人老爺告罪,不覺濕了眼眶。

林鶴歸這一年大多時候都很安靜,一派叫人心驚的順從。

他起先近乎極端執拗地怨攔着他與阿爹阿娘團聚的嚴管事,怨不明黑白不分事理的缙城官員和宸朝,甚至還怨過什麼也不同他說的阿爹阿娘,自然也怨過累贅無用的自己。

那兩個月裡,一旦聽到和林府、缙城相似的字眼,林鶴歸都會克制不住地嘶聲尖叫,甚至摔砸東西。

嚴管事每回都竭力安撫林鶴歸,紅着眼抱住渾身冒着尖刺的小公子,不住地哄。他迅速意識到林鶴歸受激的原因,并盡可能地避免小公子接觸這些。

林鶴歸偶爾回過神來,看見嚴管事早出晚歸,一日日蒼老下去。于是他恍然意識到,自己是個再完整不過的累贅。

像是在這兩個月耗盡了全部精力,接下來的十多個月,林鶴歸漸漸沉默下來,将自己困在看不見的空間中。

他再也做不得夢,因為他已身在夢裡。

·

待林鶴歸真正清醒過來,已是第二年開春。

嚴管事帶着他轉去西北郡另一座城。

嚴管事算着時候,途中歇腳的時候,帶林鶴歸到路邊一家客棧裡,借客棧的廚房下了一碗卧蛋肉絲面。

他将碗筷端到林鶴歸面前,又從懷裡摸出一團舊手帕裹着的東西。

嚴管事撥開山枝繡的舊手帕,露出裡面經了好多家工匠之手才修好的銅鶴來。

林鶴歸目光落到銅鶴上,整個人一顫。

嚴管事對上林鶴歸驚慌的眼神,輕聲道:“小公子,生辰吉樂。”

今年,林鶴歸十二歲。

林鶴歸怔怔望了半晌,倏地紅了眼眶。

他沉溺已久的夢境悄然崩塌。

林鶴歸一手蓋住銅鶴,無聲砸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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