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叔見林鶴歸站那兒看着匣背半晌沒動，不禁問他怎麼了。

林鶴歸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笑。

“抱歉啊彪叔，東西是不是得蓋回去了？這匣子太合眼緣，一時看迷了。”

彪叔“哈哈”兩聲，邊把匣子層層裹回去邊說：“沒事沒事，我們幾個第一次見的時候也看花了眼。”他拽拽繩子看系沒系緊，“啧啧，這東西看着就貴。不過貴點好，貴點镖隊拿的也多。”

林鶴歸微低頭，嘴角平直，說話聲卻含着笑意：“确實，路這麼遠，镖隊也辛苦，是該多拿些。大夥兒也得過日子的嘛。”

林鶴歸這話順耳，彪叔點點頭，頗為認可。

他帶林鶴歸回馬那兒，指示镖隊啟程，順口道：“這回就比上次送的貴。”

林鶴歸狀似随意：“上次？也是匣子？——欸彪叔，這能問嘛？”

“唔，倒也無妨，”彪叔想了想，覺得沒什麼關系，“上回送南郡去的東西怪得很，是個長命鎖，也裝個差不多的盒子裡。”

長命鎖，螺钿黑盒。

林鶴歸心思百轉，面上依舊帶着溫和笑意。

“反正值錢就好嘛。”

彪叔話說出口方覺自己似乎多言了些，打個哈哈截住了話頭。

镖隊繼續向南行。

眼下繞過這座山，便是東南郡、中郡、南郡三郡交界，玢城。

·

到玢城外，林鶴歸借故同镖隊道了别。

不知怎麼的，今日玢城的人格外多。林鶴歸瞧見人堆心下就抽抽，也不管今天穿着淺青間白的長袍，駕輕就熟地盯準人少的地方鑽，到街邊随便進了間看着還整潔的茶樓。

林鶴歸跨過門檻，實打實松了口氣，擡腳便上二樓，揀張窗邊的桌坐了下來。

他點壺“西山霧凇”配茶酥，支着頭望窗外看。

街上人頭攢動。走販、江湖人士、腰上挂着靈劍的、穿着仙盟各家宗服的……打眼望去見不着地上的石磚。

玢城今天怎麼這麼多修道的？林鶴歸有些納罕。

他想了想，似乎隻在學宮裡見過比這還密集的修行人士。

小二上了茶，林鶴歸回神道聲謝。

不過關他什麼事，先喝茶。

他沒注意街上一人聞聲往上望，摒掉周遭嘈雜聲，斂眸啜茶。

街上那人頭發高束，一身窄袖短打，虎口到手腕纏着布條，不驚不擾，直直穿過穿梭的人群往茶樓來。

林鶴歸剛咽下口中的茶，就聽見有人上樓來。步履均勻，腳步輕而穩。林鶴歸手中一緊，瞥向樓梯口。

來人露面了。是張他熟悉但好久沒見的臉。

林鶴歸松了松手，放下茶杯，看那人朝他走來。

林鶴歸不知來人是否有事找他，清清嗓子試探道：“師姐？”

江懷微點點頭，在桌邊站定，叫了句“鶴歸”，沒了下文。

看來沒什麼事，師姐是順道上來打個招呼；隻是好久不見，師姐還是這麼寡言。林鶴歸心說。

他無奈笑道：“師姐先坐。”

江懷微應了聲入座。

小二眼尖，又上了個杯子，林鶴歸倒茶遞給江懷微。

兩人各自喝茶，沉默但并不尴尬。

他們之間一貫如此。真追究起來，這事得賴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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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懷微是仰行撿的第一個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