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哭得更厲害了,伊瑟爾見此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毫無與女孩子相處的經驗,而與他同班的凱亞曾對他說過,對付女孩子隻要親親抱抱就能解決一切問題,這方法一聽就很不靠譜,但伊瑟爾就是鬼迷心竅地選擇了相信,或者說他隻是願意相信而已。
而當他按耐住内心的激動,鼓起勇氣低頭吻下去時,果不其然熒的眼淚戛然而止,她愣在原地,感受到屬于伊瑟爾的氣息輕輕點點仿佛試探一般,在她的嘴唇上碾轉。
“……”
這是她第一次接吻,還是在如此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那些想象中的月亮和鮮花統統沒有,有的隻是腳下機械轉動時的微微轟鳴,以及自玻璃屋頂直射而下的刺目的陽光,熒不适地眯了眯眼,等到腦袋裡那片嗡響散去,才驚覺自己正仰面躺在閣樓的藤蔓上,而伊瑟爾烏黑的長發則絲絲縷縷散落在視線周圍,那雙眼黑色的眼睛,墨染一樣的顔色底下翻湧着的,已全是她看不懂的東西。
熒猛然間清醒過來,推開伊瑟爾提着裙擺跑了出去。
風迎面撲來,夾雜着從懸崖之外裹挾而至的薔薇花瓣,就如同此刻熒淩亂不堪的心情。
因為慶典在即,學校宣布停課,此時校園裡空無一人。熒一路疾行至離鐘塔很遠的湖水邊,看着片片鮮紅的薔薇花瓣落滿腳下平坦的小路,而微微顫抖的雙手捂住臉頰,滾燙的觸感讓熒能夠想象得到自己此刻究竟有多麼狼狽。
她低頭看向湖水,泛紅的眼尾,慌亂的眼神,那樣子陌生得讓人心髒發顫。
“怎…怎麼會這樣?”
熒呆立在原地,思緒混亂,直到天色暗淡,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忘記該回家了。
明明做錯了事的人是伊瑟爾,可為什麼難受的卻是她自己?
熒越想越氣,剛擡腳準備走人,卻冷不防聽到一陣兵刃相擊的聲音,她擡頭看向四周,日光西沉後的餘輝灑落在寂靜的湖面上,将周圍的景緻渲染得更加幽深靜谧,也襯得那些聲音越發清晰起來。
是學院的學生在相互挑戰嗎?
熒心裡湧出好奇,反正今天晚上大概也睡不着了,還不如找點事情來轉移注意力,她沿着小路穿過湖邊那片樹林,朝着聲音來源的方向慢慢靠近。
透過林木間的點點縫隙,熒逐漸看清了前方正在交戰的兩道人影,不同顔色的元素力量包裹着決戰雙方,拉出道道殘影,白色的是冰,像萬年雪山凍結的冷刃,而金色的就像太陽,散發着萬物無所遁形的光,讓逐漸陷入黑暗的校園仿若白晝。
這是熒第一次看到如此強悍的對戰,比斯德弗勒的紫黑色雷電更加駭人,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在毀滅,大理石地面龜裂成碎片,路邊的花草樹木亦随着石塊漂浮在半空,強大的元素力在不斷地發出嗡鳴,爆發出巨大的沖擊力向四周擴散,一層一層,仿佛海浪一般,就連躲在遠處觀戰的熒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及。
“啊—”
熒尖叫着被擊倒在地,而下一秒,有個人影已沖到了她的面前。
“熒!”
來人喚着她的名字,将她抱進懷裡,熒想睜開眼睛看看,卻發現渾身已痛到不受控制,那感覺如同血管内被嵌入無數被冰雪包裹的針刺,随着血液流動狠狠撞擊着她的每一根神經,疼痛難忍而又遍體生寒。
“好…好痛。”
熒淚水漣漣,在對方懷裡蜷縮成一團,而抱着她的人還在不停地喚着她的名字,卻發現她已失去意識陷入了昏迷。
身旁有腳步聲傳來,伊瑟爾視線冷冷地掃去,眼中頓時浮現出殺意。
“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來人是一位皮膚黝黑的年輕人,右眼戴着眼罩,靛青色長發紮成一束懶懶地垂到胸前,他讪笑着舉起雙手,解釋道:“我根本不知道她就在旁邊啊!”
天賦者之間的對決本就容易發生意外,所以兩人特意挑選了不易被撞見的時間和地點,可有時候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巧合,他們都沒想到莫裡森的女兒會出現在自己周圍,而伊瑟爾原本以為熒生氣地跑掉後,就已經被莫裡森的人接回家了,誰知道她竟然這麼晚了還在學校。
“她應該是受到了一點元素力的影響,身體有些承受不住,你最好找個地方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凱亞迎着對方想要殺死他的視線,語氣裡滿是無奈,“至于挑戰的事,還是留到明天再解決吧!”
15、
熒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鐘塔閣樓裡。
閣樓裡沒有燈,一切目視之力全都來自高懸夜空的月亮。
她艱難地轉動視線,随着記憶一點一點回籠,熒的心底也逐漸生出恐懼,那種被死亡籠罩的感覺,深刻而清晰地爬上她的心髒。借着月光,熒覺察到藤蔓前似乎有人,于是撐着上半身,目光警惕地打量他。
柔和的月光代替了白日裡的光線,眼前一切事物的輪廓都變得模糊起來,熒适應了一會兒,在終于看清對方的樣子時,腦袋裡突然一陣嗡鳴。
金色的頭發,精緻的五官,一雙熟悉的瞳眸在月亮底下浮動着金色的光,熒瞪大了眼睛,想要喚出伊瑟爾的名字,卻遲疑着根本不敢開口,直到很久之後,她聽見與伊瑟爾一模一樣的嗓音在面前響起:“熒,是我。”
“你是…伊瑟爾?”
熒覺得她一定是在做夢,不然為什麼會看見一個與伊瑟爾一模一樣的人在和自己講話?一股寒涼自腳底蔓延,熒看着眼前宛如噩夢一般可怕的場景,本能地開始顫抖,她試圖向後逃縮,卻被對方捉住腳踝一把拉了回去。
“抱歉,是我的樣子吓到你了嗎?”
對方欺身向前,嘴上說着抱歉,可神色沒有絲毫起伏,他柔和地笑着,卻在如此環境下越發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而随着對方靠近,熒也終于被恐懼徹底擊潰,用力掙脫掉腳上的桎梏朝着門外奮力跑去,可雙腳剛沾上地闆,熒便被伊瑟爾攔腰截住,滾燙的身體從身後貼近,灼得熒皮膚泛疼,她聽見伊瑟爾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對不起,我現在真的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你稍微忍耐一下嗎?”
仿佛醉酒一樣,帶着委屈的啜泣,熒渾身僵硬地被他攔腰抱起,重新放到藤蔓上,而熒則趁機擡起右腳朝他的臉上踢去,卻不想被他穩穩抓住,再也無法掙脫的可能。
滿地月光蒼白如熒的臉色,她眼睜睜地看着對方低頭,在她光裸的腳背上落下親吻,明明那麼溫柔的動作,卻極具壓迫之感,熒極力克制着聲音裡的顫抖,說:“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熒不是很清楚嗎?”
他伸出指尖,輕輕撫去少女眼角的淚珠,神情充滿憐愛,仿佛不忍心看她哭泣一樣。
如果,熒此刻沒有被他欺壓在藤蔓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