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樹公公十分有眼力見兒的把車簾拉開,太子殿下就看到元青争穿着木屐下台階的急切樣子,忽而笑了。
她走到近前,端正官禮,身後是一大片荊州特色的紫薇花:“臣刑部主事元青争恭迎太子殿下。”
心提到了嗓子眼,元青争暗求太子不要治他一個衣冠不整之罪。
“免禮,過來扶着孤下車。”那道傲氣矜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元青争心下頓松一口氣。
駕車的侍衛将馬凳搬了過來,寶樹公公沒有上前,她硬着頭皮走近兩步,往太子的方向伸出雙手。
太子彎腰踏凳,将小臂搭了上去,扯出一抹笑:“元卿,沒穿官服來也就算了,怎麼鞋也不知換雙得體的呢?”
元青争警鈴大作:“殿下恕罪,臣實在不知是殿下駕臨,未能正衣冠,這就回去換。”
“不用換了,”太子走下馬凳,哂笑道,“着人也給孤拿一雙吧,放到孤的卧房裡,這荊州的連綿雨天,确實是木屐好穿一些。”
“是。”元青争謝天謝地。
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的住進了官驿,建章府的所有官員姗姗來遲。
落籽炒完雞蛋,匆匆來找元青争。
太子坐在卧房喝茶,身後收拾行李的人忙進忙出,趕來的大小官員一個勁兒的溜須拍馬。
盛舒宇和曹抒還在知州府裡清點銀子。
元青争趁着混亂,趕忙讓落籽回屋拿鞋,順道找一雙大點的木屐來,她一會兒也要拍馬屁。
吩咐完,她打算先繼續在人群後面裝死。
“元青争!”太子一聲大喝。
衆人鴉雀無聲,元青争都懵了。
這狗東西發的什麼瘋?!
腹诽歸腹诽,她還是略顯積極的擠過人群,在太子面前站定了:“殿下喚小臣前來,有何指示?”
有何指示?沒什麼指示!
孤就是看不慣你跟你那個小厮,兩顆頭離得那麼近,說的什麼悄悄話!
太子收斂神色,拉過一個凳子到身側:“坐過來。”
元青争倍感疑惑,她以為前來是挨訓的,沒想到還整上座了:“謝殿下。”
不明不白的坐在了太子旁邊,她聽着太子繼續與衆人虛情假意。
最後太子将人打發走後,還讓工部小隊今日盡數搬到曲中府官驿去,說是要在那裡修建堤壩,住過去更加方便。
外面落籽帶着靴子和木屐匆匆趕來,與他的公子隔門相望,迎着人流走進來:“殿下好,公子,您要的靴子和木屐。”
元青争起身要接,太子卻發話了:“都擱下吧,然後出去,無令不得入内,寶樹,你也是。”
你還命令上我家小厮了?你可不可笑啊……
門扉終于關閉,屋裡隻剩下了她和太子兩個人。
元青争想着無論如何,也先把鞋換上吧,不然實在不雅。
卻沒想她剛拿起來鞋子,身後的太子瞧見了,沉聲道:“不許換。”
“啊?”她彎着腰,差一點就要擡腳。
“坐回來。”太子聲音依舊低沉。
元青争聽罷放下靴子,又拿起木屐,谄媚奉上:“殿下,這是臣命人特地為您取來的木屐,用料紮實,腳感舒适,實乃雨天好友。”
太子滿意道:“放到腳踏旁邊吧。”
“好嘞~”
借花獻完佛,元青争又十分拘束的坐了回來。
低眸看着自己露出的腳趾,她縮了縮腿,有些不好意思:“殿下,要不臣還是換上靴子吧,臣知錯了,已深感不成體統,羞愧難當。”
太子把她叫過來坐着,其實就是想看她穿着木屐的腳。
于是沒有理這個話題:“元卿,孤聽聞你案子破的漂亮啊,結案書已經呈到了禦前,不日就會有批複回來,如今你在這裡,就隻剩下吃喝玩樂了吧?”
這話可不是好話,雖然是事實。
元青争垂首道:“殿下說笑了,荊州知州荀長海,主動交代了貪墨所在,并且與臣說,願将銀兩全部用于修建荊州水利工程,由此将功折罪,臣這幾日,正在清點銀子。”
太子微微笑道:“那正好,既然你已經介入了工部小隊的事情,那你就到孤身邊聽候調遣吧,等大壩修建結束,你跟孤一道回平京。”
元青争内心哭喊不要:“臣領命。”
“這許久未見,元卿倒圓潤了一些,可見差事好辦。”太子上下打量着他,“孤命你留意他們的動向,你留意的如何?”
“戶部二人與工部幾人日日吵架,但沒見有什麼其他的動作。”元青争回道。
“你收拾收拾東西,明日跟我一起搬去曲中府官驿,這荊州水利,說到底還是萬民的大事,孤得去看着,”
太子道,“隻要能得了戶部貪污的證據,還是要用好料子建的,何況你還給孤送了這麼一大筆錢。”
元青争低眉順眼:“荀知州的錢也是從荊州百姓身上得的,如今隻是再還給荊州百姓而已,臣不敢居功。”
“出來這一趟,嘴皮子更利索了,”太子起身,笑道,“你下去吧,孤得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