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命人把試菜宮人拖下去,囑咐身後待遇一律從優,又擡手示意太子坐下。
神色平靜的仿佛剛才不是他兒子險些死了:“在場官員可有刑案司之人?”
文試這邊站起來一頭一尾:“臣盛舒宇、臣元青争,刑案司從七品員外。”
“朕知道,前段日子沸沸揚揚的護城河怪一案,就是你二人破獲的,由此還帶出了平京府尹這個蠹蟲,忠義侯府公子少年英才,果有乃父遺風。”
皇帝誇完,開始使喚人幹活,“此一道毒菜,愛卿有何見地?”
這話問的,搞得好像解上題了。
元青争還端着禮:“回禀陛下,臣以為下毒之人若頂頂聰明,那就并非是想置太子于死地,而是另有圖謀。”
“哦?”皇帝挑眉,“愛卿說說看。”
“衆所周知,太子殿下在除東宮以外的地方進食,皆會配備試菜宮人,”
元青争迅速打了個腹稿,“而此毒當即發作,緻人性命,并非慢性毒,乃快毒、烈毒。
也就是試菜宮人入口必死無疑,太子殿下也并沒有時間吃下此肴第一口。
所以,若不是下毒之人頂頂聰明,想以此法恐吓太子,那就是下毒之人頂頂愚蠢,不知太子殿下的進食講究,以為真的能得手……謀害儲君……”
皇帝面上依舊風平浪靜:“依愛卿之言,何人有殺害儲君的動機?目的又是什麼?”
元青争急出了汗,方才那段話他越往後說,越發沒有底氣,若是真有愚蠢之人,想要謀害儲君,此人必得抓出來才好。
可這臨近宮牆,又有誰是愚蠢之人呢:“回陛下,臣不知。”
皇帝緩緩站起身,下令道:“刑案司員外元青争、盛舒宇聽诏。”
二人忙從座位裡撤了出來,跪下聽令:“朕命你二人,于一日内查清下毒謀害儲君之人,瓊林園侍衛聽調聽宣,将犯人就地正法,不得有誤。”
這麼大的案子,事關儲君的案子,就這麼潦潦草草的給他們兩個辦了……還隻給一天……
可元盛二人不敢駁言:“臣等領旨。”
“事關儲君,朕望你二人一定盡心辦差,朕會封鎖瓊林園出入之地,文武盛宴不可廢,宴後再查吧。”
皇帝說罷拂袖走人,留下一衆官員和太子繼續宴會。
但出了這檔子事,誰還有心情繼續吃呢?
……太子有。
兩父子一個樣,仿佛剛剛要被毒死的人不是他似的,擡手命人端了膳桌上幾道愛吃的菜,氣定神閑的離開宴廳,往東邊偏殿行去。
剩下的衆人都把目光若有似無的投在了元盛二人身上,他們被看的呆不住,心裡也記挂着差事,遂開始行動。
元青争拜托周慕看好宴廳衆人,又初步查看了一眼試菜器具并無反黑,盛舒宇吩咐人尋仵作來,之後和元青争一起離席,去找傳菜宮女。
那宮女被吓得不輕,自己親手上的菜害死了人,那一幕不斷沖擊着她腦海。
站在牆角處,她眼睛盯着腳尖一動不動,呼吸還有點輕促,手指互相絞着,不住細微的顫抖。
元青争輕聲哄道:“姑娘莫怕,在下乃忠義侯府世子,刑案司員外元青争,敢問姑娘芳名?”
傳菜宮女怯生生的看着他,整個身體都驚懼着抖了起來:“榆錢……”
“榆錢這名字好呀,我最愛吃了,”元青争微笑道,“家中娘親總給我和上雞蛋做菜團呢,春日裡生的,果然都又漂亮,又争氣。”
午門
各家小厮在下馬碑前将自家主子送進宮後,都在停馬處三三兩兩的搭話。
元周盛三人乘的是同一輛馬車,兩人是狀元,一人是侯府世子,所以落籽也就成了小厮裡的香饽饽,就數他身邊圍的人多。
話題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公子與貼身小厮的上面。
幾人隻見原先侃侃而談的落籽在談到這個話題時,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十分沉默,衆人也就不把這話頭往他身上引了,怕被他反感。
“我家公子對我很好,我是真心跟我家公子一輩子的,就算他以後娶了夫人,我也願意跟着。”
“我,我沒跟我家公子有過什麼,倒是公子登科後的這些天,有些苗頭……”
“我家公子不喜此道,我也不喜,但我忠心得很!”
“聽你這話~~我們哪一個不是好小厮啊?我們直的也都忠心得很!更忠心!”
“我家公子俠肝義膽,龍章之姿,我受其大恩,我也忠心的很!”
“那你們家公子要是真要你們!你們給不給?!”
“……”
落籽聽着這些,卻不好意思将自己的想法訴于人聽。
他實在做不到向這些人求教,怎樣才能讓公子(愛)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