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話一出,瞬間震驚了整個房間的人,沒人想到這個目擊證人會在什麼都沒發生的情況下突然改口,而這一改口又咬出了另外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人。
彈幕飛起來了。
“我靠!來了!經典三選一!”
“這個松本爸爸又是怎麼回事啊?他第一次出場咋就成嫌疑人了呢?就連動機都一下子出來了。”
“完蛋了,彌景優香不會真是無辜的吧?”
最鎮定的反倒是松本爸爸本人,他依舊風度翩翩,笑的如沐春風。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這種笑容怎麼看都像是笑裡藏刀。
之前一直慫的不行的渡邊明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硬氣了起來,他死死的盯着松本爸爸的眼睛,眼裡全是不甘和怒火。
目暮警官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你們兩位這是,有仇?”
“不,沒有。”松本爸爸輕描淡寫的挪開了視線,笑着說,“倒不如說,這是我大學畢業後和他的第一次見面,渡邊先生不說,我都沒認出來。”
“那松本先生,你也講一下你今天的十一點半在哪裡都幹了些什麼吧?”
松本爸爸無奈的笑了笑,“我今天一天都在辦公室工作,十一點二十那會兒還在和同事一起吃午飯。根本沒時間作案。”
相比于彌景優香和松本爸爸這樣可能有不在場證明的說辭。
渡邊明那一會兒改口,一會兒挑釁,一副情緒上頭的模樣反倒是令人懷疑。
“大家别在病房裡吵着病人休息,我們出去說吧。”彌景優香發揮了自己醫生的作用。
目暮警官點點頭,“說的也是,大家去隔壁的會客室說話吧。”
彌景優香把手背在身後,沖落後的降谷零打了個手勢。
降谷零一愣,随即不着痕迹的放慢了腳步,留在了病房。
衆人移步到會客室,繼續接着剛剛的話題,伊達航詢問渡邊明,
“渡邊先生,松本先生說,他和你已有許久未見了,你是如何得知他有家庭問題的?”
渡邊明嗤笑,“這還用見面嗎?”
“松本次郎,首都大學的金融高材生。大學還沒畢業就和豪門訂了婚。首都大學誰不知道他?人人豔羨的對象。”他向念介紹詞一樣說着這些話。
“不知道怎麼就來了這個犄角旮旯當白領,想來是松本太太不想他太招搖吧?他當年還請我去吃過訂婚宴呢。”渡邊明話裡話外的諷刺意味極濃。
這話一出,松本次郎的表情繃不住了,他低聲罵了句“蠢貨”。
渡邊明會錯了意,以為自己攻擊到了對方。
他頗為得意的說,“怎麼?敢當軟飯男不敢說出來?”
目暮警官打斷了他,他咳了一聲,“那個,渡邊先生啊,這個松本太太她不姓松本啊?她姓清水。”
他的眼睛變成了半月眼,“這到底是哪門子的老同學啊?”
渡邊明愣了下,“不姓松本?”
他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耳垂,卻摸了個空。
“你是在找這個嗎?”降谷站在門口,輕輕喘着氣。
他的手上是一枚銀白色的耳釘。
渡邊明下意識就要去搶,“還給我!”
降谷零一個閃身,避開了渡邊明伸過來的手。
“想要我還你?”降谷零微笑了一下,“那你可得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不用回答了,是我幹的。”渡邊明語速飛快的說。
觀衆簡直要瘋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已經放棄思考了,跪求快點解開迷題!”
“這又是什麼發展?他怎麼突然人認罪?”
“彌景優香催眠他了吧?”
“樓上這黑的角度也是離譜啊。我都無力吐槽了。”
“你永遠不知道網上跟你對線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降谷零搖了搖頭,“你先别急着認罪,聽完我的分析再說也不遲。”
“我一開始一直很好奇,為什麼你會那麼笃定清水優子會遊泳。”
“直到我看到了清水優子的筆錄。”
“我媽媽醒了?”松本楓仰着頭看向降谷零。
“嗯,但是我們先别去打擾她。”降谷零安撫道。
“她說什麼了?”目暮警官忍不住催促。
“她說,她是因為看到有人求救才跑去水邊的。”
“有人求救?”伊達航沒忍住問了一句。
“是的。據她所說,當時隻有她一個人看見了從水面上漸漸向下沉的手。她來不及向别人說明情況,于是便自己前去施救。”
“她還說,當時自己被水裡的手拽了一下,然後就掉進了池子裡。”降谷零觀察着人群中所有人的表情,然後才緩緩開口,“不過很可惜,陽光太大,她被閃了眼,沒看清沉下去的人是誰。”
降谷零看着渡邊明,“你确定清水優子是被人推下去的?”
渡邊明沉默了一會兒說,“是我幹的,把我抓走吧。”
降谷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分析,“本來我也認為是你。”
“因為一開始你表現的語序十分混亂,嫌疑很大,後來又找到一些證據,覺得你已經是闆上釘釘的兇手了。”
“你和松本次郎先生是情侶吧?”降谷零語出驚人,“至少曾經是。時間應該還不短。”
彈幕被吓的吱哇亂叫,
“什麼鬼?”
“他說什麼?誰和誰是情侶?”
“渡邊明和松本次郎?兩個男的?”
鏡頭适時的切到了松本次郎和渡邊明的臉上。
松本次郎依舊臉上帶笑,“你的猜測是對的,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渡邊明表現的就很顯眼了,他的臉幾乎是瞬間爆紅,似乎是感受到了臉上驚人的燙意,他狼狽的偏開了頭。
降谷零也笑了笑,“其實很好猜,渡邊先生太過于在意您了,他的所有反常都是因為您。進門的時候,他的視線在您身上停留的時間是最長的。看向您的眼神也非同尋常。我當時意識到這點,迅速地想到了情殺。”
“但是一個小小的破綻推翻了的猜測。”
“他一開始是把責任往彌景醫生身上推的。但是因為一件事,他改變了他的證詞。那就是妻子。”
“他似乎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你的妻子?”安室透反問,“不,他甚至不認識這個女人,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渡邊先生前不久犯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過錯?這個錯其實松本先生也犯過,在一開始的時候。”
“他把清水優子叫成了松本太太,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他曾參加過松本次郎先生的訂婚宴,但是他卻不知道女主角的名字,也不知道女主角其實并沒改姓。這不是很奇怪嗎?”
“一個不認識受害人的嫌疑人,是沒有動機的。又哪來的嫌疑?”
“所以我後來又開始懷疑是你指使他做的,畢竟你有動機,他看上去又對你用情至深。所以你什麼都不告訴他,就讓他殺人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可是這樣邏輯又不通了,既然是你指使的他,那為什麼他在一開始把嫌疑推到彌景優香身上後,又突然改口,把火引到你身上?那個時候彌景優香的監控錄像結果可還沒出來。”
“所以,排除所有答案後,最不可能的那個反而是真相。”
“兇手就是你,松本次郎先生,你因為家庭原因,想要殺害清水優子女士,你假裝落水,引她前來查看,趁機将她拽下水,你和她夫妻多年,知道她不會水,所以想利用這個讓她淹死。”
“松本次郎先生,你和渡邊明先生是偶遇吧?”
“渡邊明先生因為在樂園裡認出了你,所以一直小心觀察着你,結果卻意外撞見了你謀殺清水優子的現場,他看到了全程,以為清水優子是你的敵人,他選擇了無條件的相信你。甚至為了讓你更方便的從水底逃走,主動為你吸引群衆的注意力。”
“中途突然反水是因為聽說了清水優子是你的妻子,所以吃醋了吧?”
“後來發現你們實際上隻是名存實亡的夫妻關系,實際上你隻和他發展過戀愛關系,所以又感動了,想要替你頂罪。”
“渡邊先生,我真替你不值,你的真心用在了一個渣男的身上。”降谷零轉身面對渡邊明。
“你的耳釘挺貴的吧?是個大牌子呢,巧合的是,和清水優子挂在脖子上的訂婚戒指和戴在手上的婚戒是同一個品牌。不僅如此,我找人調查了一下這個品牌門店的消費記錄,幸運的是,在首都,那個品牌的門店隻有一家,三個飾品是在同一個星期内買的。”
“這種明顯的渣男行徑,你應該不會看不出來吧?”
“清水優子說她被太陽光刺到了眼睛,沒看清嫌疑人的臉。”他舉起了手裡的耳釘晃了晃。
“我一開始以為是渡邊先生帶在左耳上的耳釘反光導緻清水優子沒看清渡邊先生的臉。”
“後來從結果倒推後才發現,清水優子可能也是在給松本次郎先生你打掩護。”
降谷零臉上帶着溫和的笑,但是眼底全是嘲弄。
“女人男人都愛你,松本次郎先生,您的魅力可真是無與倫比。”
“謝謝誇獎。”松本次郎先是彎了彎唇,然後陰郁着眉眼,“有證據嗎?”
“證據當然有,還很多呢。”
降谷零一一細數。
“我之前很好奇,為什麼房間裡打着暖氣,大家都脫了大衣外套,隻有你雷打不動的穿着西裝。都熱出汗了還裹着圍巾。”
“明明是從辦公室急匆匆的趕來,卻仍然帶着公文包。已經過了一個早上,身上的香水味依舊不濃不淡剛剛好。”
“現在想來,你的香水味是為了遮住泳池的消毒水味吧?”
“帶着公文包是因為沒時間處理泳裝,所以臨時放到了公文包裡。”降谷零看着他手裡的公文包,“松本先生,你的公文包好像不防水呢。”
衆人紛紛轉頭,公文包靠近底部的地方有一塊變成了深色,那是被從公文包裡面滲出來的水浸濕的痕迹。
“西裝三件套和圍巾則是為了遮住身上的吻痕吧?你一早就想好了讓渡邊先生頂替你的罪名是嗎?所以提早和他透露了自己的行程,因為知道對方一定會悄悄跟着你。”
“是嗎?”降谷零把耳釘遞還給渡邊明。
“一半對了,還有一半,錯了。”出乎意料的是,松本次郎并沒有完全認可這個說法。
在旁邊默默旁觀的彌景優香突然開口,“身上遮的不是吻痕對嗎?”
松本次郎怔愣的看着彌景優香,許久後才回過神,“為什麼這麼說?”
“松本楓不是你的孩子,你隻是煙霧彈。”
“而身上的痕迹則是因為,清水優子她……家暴。”
彌景優香幾乎說一個詞就停頓一下,到後面聲音越來越輕。
“對嗎?”
松本次郎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笑出聲,“你猜對了。醫生。”
他一件一件的脫下自己的衣物,圍巾,外套,襯衫。
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新舊鞭痕,各種刀傷,淤青,有些傷口因為沒有愈合完全又泡了水,還在絲絲縷縷的滲着血迹。
染紅了貼身的襯衫。
“香水不隻是用來遮泳池的味道……”伊達航喃喃。
松本次郎看着自己身上的傷疤,嫌惡的移開了視線,“我本來不打算這麼做的,我沒信心一擊必殺。”他頓了頓,垂下了視線看向降谷零腿邊的松本楓。
松本楓的眼裡沒有害怕,有的隻是平靜和不解。
松本次郎揉了揉他的頭,“可是,阿楓實在太小了,在這種環境下長大,世界觀和三觀會扭曲的。”
松本次郎自嘲的笑了笑,“這麼聽着我是不是挺有病的?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對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小屁孩操碎了心。”
彌景優香為松本次郎找了專打離婚官司,且全日本都享有佳名的“律政屆女王”妃英理給他做律師。
妃英理全程自付,不要一分律師費,打出了一場震驚全國的案子,嫌疑人把被害人送入了牢獄,判刑無期徒刑。
最後案子細節披露後,人們才知道,這場家暴,從松本次郎十八歲開始,持續了整整七年。
——你媽媽居然沒有打過你!太幸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