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說不定是流落荒郊的浪客呢。”
萩原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有建設性,面容深沉地吟誦,“旅途遇波折,拼盡全力無結果,偶入古村落。”
“——最上川?”
“小諸伏你懂我~”
順利接梗的萩原高興朝他抛了個媚眼。
努力想繃住神色的景光半晌過後,終于忍俊不禁。
“笑出來就好,笑出來就好。”
修長又堅實的手掌落在景光還未真正長成,尚顯單薄的肩膀上,傳出的熱度堅定而溫暖,“外界還有系統在維持局勢,高明先生,小降谷,還有班長那邊都不會有事,你的身邊,也不是空無一人。”
我們正是為此而來。
“……萩原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再度開口時,景光的聲音有些沙啞,說出的卻是全然無關的話題。
這具身體的年齡大約是在二十出頭,接近就讀警校前那會兒的時間段,他們之間身高差不至于如此誇張。
“發現了嗎?這可是我捏的,二十六歲的自己哦~”
難怪那張臉上的棱角線條無端鋒利了許多。
經由時光淬煉,真正成熟沉穩的大人姿态。
“青春期後就不會再長個了。”
景光“冷酷無情”地宣告。
換得對方大咧咧的一句“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景光仰頭凝望着那張有了些許變化,卻依舊熟悉的面容,嘴唇起阖。
你好啊,二十六歲的萩原研二。
他在心中發出了無聲的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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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拂過,剛剛還在炫耀的萩原搓着胳膊打了個寒噤。
乖乖,這五感體驗也太真實了。
就算借助了一部分系統的力量,諾亞方舟本身的算力不能小觑。
他回想起臨行前系統的忠告。
「宿主意識所處的空間依然被諾亞方舟把持着,你們在其中活動時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能做出太過破壞程序運轉的事情」
就算是電腦病毒,也會被專門的程序破壞。
過分超遊不可取。
把毛巾遺留在最初那間客房的景光在先頭帶路,一邊同萩原分享起自己的見聞。
“這種題材的懸疑推理小說從古至今不知出過多少本,也太老套了點。”
越聽越有既視感的萩原攤了攤手,“所以說,小諸伏你在這裡扮演是就是「偵探」的角色,紫莼夫人邀請你就是希望查清深田茂的死因,将這個家族從所謂神明詛咒的謠言中解救出來?”
“目的差不多,身份不對。”
“?”
“這是一個閉塞,古老,又守舊的前望族。”
景光再次向他強調了深田一族的設定。
“所以——”
“根據内海女士的說法,我是一位業内有名的,靈媒。”
旁敲側擊出這一點時,景光的心情一時難以言喻。
萩原的表情凝固了。
***
“這鬼地方到底有沒有出口?!”
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不知走了多久,始終也沒見着一盞亮燈的松田分外不爽地抓着後腦勺,本就帶卷的發絲愈發淩亂。
沁涼的晚風夾雜着雨絲,透過層層疊疊的葉片縫隙拂過身側,與之同時彌散的,還有一種于他而言極為熟悉的不詳之息。
黏稠的、帶着金屬質感的甜腥氣味,頑固地附着在每一寸空氣,一旦走近它的範圍,即便屏住呼吸,它仍會順着毛孔鑽進皮膚,在意識中彰顯着自身的存在。
愈發磅礴的雨勢裡,松田不耐地撥弄開腿側礙事的灌木,積水的窪地泛起了渾濁的漣漪。
他沉默着伫立着。
無星無月的黑暗中,一具早已失卻溫度的屍體橫陳于地,不斷從傷口處蜿蜒而出的血液随着連綿的雨滴一同流淌。
驚雷劃破夜幕,帶來一瞬的亮度。
斑駁的猩紅中,屍體的指尖蜷曲,呈現抓握的姿态,仿佛在無力的掙紮中凝固了最後的姿态。
從天而降的雨絲不斷沖刷着那張毫無生氣的臉龐,睫毛上挂着的水滴像是哀悼希望逝去的淚水,呼嘯而過的風聲為這死寂的場景添上一絲凄厲的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