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臨回到刑天宮,漫步在紫雲峰的亭台樓閣間,無意間一擡頭,看到了廊下一根根粗壯的柱子。
上面或多或少都有什麼鋒利東西摩擦過的劃痕,其中一條上面還留着個龍爪印記。
那是徒弟龍一根根纏過的柱子。
比起到處可以纏纏纏的徒弟,那條魔龍确實有點……嗯,挺凄慘的。
或許也可以給他找點事情做,省得整天沒事打封印的主意。
謝天臨若有所思地眯起眼,腦海裡某個想法隐約成型……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炸響一道驚雷般的龍吼——
“師尊尊尊尊尊尊尊~~~”
“你回來啦啦啦啦啦~~~~”
謝天臨眼皮一跳。
一條百米多長的巨大金龍攜風帶雲從天而降,渾身耀眼的金光幾乎閃瞎人眼,他搖着頭擺着尾,快樂得像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孩子,就這麼“轟”一聲落在了謝天臨面前。
謝天臨面無表情側過頭,用眼簾隔絕了眼睛被刺瞎的命運。
他深吸口氣,咬着牙道:“你是吃了太陽麼!怎麼鱗片又比之前亮了!?”
金龍一點沒聽出裡面的嘲諷,反而一副樂瘋的樣子,龍尾巴擺啊擺啊擺啊,颠颠道:“是吧是吧,我剛剛還用磨砂柱把龍鱗都抛光了一次,師尊覺得好看嗎好看嗎好看嗎?”
他說着,還在地上打了個滾,露出腹部更加閃亮的鱗片,立志于把全身都毫無遮擋地展露在師尊面前。
謝天臨:“……”
誰說孩子長大了就不會撒潑打滾了。
一百米長的龍也隻是個巨型龍崽崽!
他暴躁地一拂袖,“變回來!”
金·撒潑打滾崽崽·龍:“……”
他悻悻地“哦”了一聲,金光一閃化成人形,同樣是一身閃瞎人眼的金燦燦衣服。
謝天臨:“……”
離不厭觑着他的表情,又默默在外面罩了一層淺黃色薄紗,雖然還是金燦燦一片,至少不刺眼了。
謝天臨第不知多少次揉了揉眉心,心累到簡直不想說話。
關于離不厭穿金戴金這件事,他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
但不管用。
也許是離不厭身為龍的本能作祟,小時候還不太明顯,龍形越大,龍性越重,到現在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自己本身的性子。
他不是沒在他的勒令下換過其它顔色的衣服,往往是一整天都忍不住拉拉衣角拽拽衣擺,心神被分的一幹二淨,根本沒精力再專心修煉。
至于這亮度,平時還好,每次一用那什麼磨砂柱抛光龍鱗,就忍不住到處炫耀,尤其是喜歡在他面前晃,那模樣活像是孔雀開屏一樣驕矜又嘚瑟,已經不知被他嫌棄地丢出去過多少次了。
有次他實在不耐煩,直接将磨砂柱丢了,結果這小破龍吭哧吭哧大老遠又扛回來,還在他面前委屈巴巴掉了一堆眼淚,最後被迫留下了。
絕對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他呼出一口氣,轉身往紫雲阙走去,一邊走一邊道:“今天修煉得如何?”
離不厭乖巧答道:“已經都修煉完了,萬雷劫可以瞬發三百五十八道雷了,瞬閃可以在一刻鐘内閃一百零八次,天決劍法的萬劍齊發全都可以命中靶心了。”
離不厭挺起胸膛,嘚瑟道:“我上次找顧師兄對練,他渡劫期都不是我的對手,萬雷劫他隻可以瞬發二百多道,還沒我多!”
謝天臨滿意地颔首,“不錯。”
離不厭眼睛一亮,“噌”一下就閃到了謝天臨面前,小心翼翼道:“那師尊,我可不可以要個獎勵……”
謝天臨默了默,被迫仰頭看他。
這小破龍也不知怎麼長的,或許是龍形太長了,他竄個子賊厲害,到十七八歲就到了和他一樣的身高,如今二十二歲,甚至比他還高了半個頭。
從沒仰頭看過别人的天罰大人心裡竄上一股暴躁的怒火,連帶着聲音也透着股冷意,“退後。”
“???”離不厭不明所以地退後幾步。
謝天臨視線平平地看着他,淡淡道:“什麼獎勵?”
離不厭眉眼又彎了起來,“今晚讓我睡你屋子隔間吧?”
謝天臨冷冰冰瞥了他一眼。
離不厭咽了咽口水,慢吞吞道:“那……你房頂?”
謝天臨繼續冷冰冰瞥他。
離不厭眼一閉,心一橫,“你屋外頭的樹枝上,不能再遠了!再遠就感覺不到師尊的氣息了!”
謝天臨淡定點頭:“可以。”
離不厭:“……”
他怎麼感覺師尊就在等他這句話呢?
不過這短暫的插曲一點都影響不到他的心情。
和親愛的師尊重新團圓,和親愛的師尊炫耀鱗片,和親愛的師尊讨到獎勵。
離不厭高高興興了一整天,晚上盤在樹枝上都忍不住美滋滋一片。
自從進入金丹期,龍身急速長大之後,師尊就不再同意他住屋子裡了,隻偶爾他表現驚豔時,謝天臨才會允許他在屋頂或者門外盤一盤繞一繞湊合睡一晚。
今晚終于又一次松口了。
啊,這熟悉的,來自師尊的氣息……
總能讓他好夢一夜。
他眷戀地把自己盤在樹幹上,龍眼一眨不眨望着面前的流霞居,直至一陣困意襲來,眼皮不自覺越來越重。
視線消失的最後一刻,他恍惚看到有什麼紫色的東西從天而降,輕飄飄落在了他眼皮上。
好像是……
羽毛?
屋子裡。
謝天臨糟心地看着門外一大片照亮夜晚的燦爛金色,差點以為現在還是在白天。
他閉了閉眼,好容易忍住了将某條龍丢遠的沖動,擡手設了個結界隔絕了金光。
屋子裡重新恢複了夜色。
也遮掩了地上徐徐飄下的一根根羽毛,以及主人一聲暴躁地輕“啧”。
又是這個五百年一度的特殊時期。
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