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一起。”

她眨了眨眼，愣了半秒。

“……你？”

“嗯。”他語氣自然，但看她眼神飄過來的那一下，眼尾的笑意藏不住，“不是更快一點？”

她沒說話，目光落在他臉上幾秒，忽然笑了一下，轉身走進浴室：“随你。”

時嶼跟在她後面進去，順手把浴室的門輕輕關上。啪嗒一聲，像是世界被隔在門外。

水霧升起之前，浴室的光線柔和。他走過去拉開了暖風機，風聲緩緩響起。

懷念站在洗手台前紮頭發，忽然問他一句：“你剛剛那句話，好像很熟練啊？”

“哪句？”

“‘一起洗比較快’。”她回頭看他一眼，眉梢輕挑，“以前是不是說過很多次？”

時嶼頓了兩秒，笑了笑，沒答。

她看着他在一旁卷起袖子，指節修長、骨節分明，一點點解開襯衫袖扣。動作不算慢，卻莫名帶着種漫不經心的克制。

“……你是不是記得什麼我不記得的事？”

他沒擡頭，聲音沉穩：“很多。”

她低下頭，把發圈繞緊。水汽已經漸漸在鏡子邊緣凝起一層霧，氣溫暖得讓人微微發懵。

“那你現在也會想起那些畫面？”她語氣很輕，仿佛随口問。

時嶼終于看她一眼。

那眼神，藏着太多沒說出口的東西。

“偶爾。”他說。

懷念沒再問了。她走到花灑下面打開熱水，水珠砸在地磚上時，聲音變得濕潤又安靜。

時嶼站在她身後一步的位置，沒有碰她，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空氣中慢慢升騰起薄霧。

她忽然開口：“那你現在會不會想……”

“想什麼？”

她沒說話，低頭摸了下手背上的水珠。

他看着她的動作，眼神沉了幾分，嗓音卻低下去一度，像從喉嚨深處慢慢吐出：“我現在什麼都想。”

懷念擡眼看他，隔着升起的霧氣，那雙眼眸一點點接近。

沒有真正的距離，卻也沒有人往前走一步。

水聲落在瓷磚上，氣氛變得安靜得詭異，卻又柔軟，像是夜色中一層一層疊起來的呼吸。

暧昧蔓延在彼此眼神之間，欲言又止。

客廳的燈光柔和，狗狗都安靜了，蜷在沙發角落。懷念坐在沙發上擦頭發，時嶼從廚房倒了杯溫水遞給她。

她接過，随口說：“我明天想見簡梓萱、江可音她們。”

她頓了頓，像是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我想着，約她們一起吃頓飯，聊聊，也算是……我重新認識她們一遍。”

時嶼沒出聲，隻是擡手，将她披散着的發絲從肩膀輕輕攏到一邊。

“讓簡遇白約她們？”他問。

“嗯，簡梓萱是他姐姐嘛，讓他出面簡單。”懷念把杯子擱在茶幾上，仰頭靠進沙發，“我怕我直接約她們，她們會太小心，反而不自然。”

時嶼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發頂：“你太會替别人考慮。”

“我隻是覺得，她們那麼遠飛回來，總得給她們一個正式的‘見面’。”懷念眼神靜了靜。

時嶼輕輕“嗯”了一聲，沒說話，像是在回憶。

懷念偏頭看他：“你明天晚上有安排嗎？”

“沒有。”他答得幹脆，“即使有，我也會推。”

她輕笑了聲，往他肩頭靠得更近：“那你也來吧。吃飯的時候……你比我熟，你幫我撐個場。”

“我也可以幫你約。”時嶼低頭看她，聲音輕緩，“她們幾個我都有聯系方式。”

懷念一怔，有些意外地擡頭：“你怎麼會有？”

時嶼神色不變：“你以前用我手機聯系過她們，我就留着了。”

她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空氣一時安靜。

“那我明天上午跟簡遇白說。”懷念靠着他說，“你也記得提醒江昱恒，别一到飯點又被人拉去開會。”

“嗯。”他點頭。

“還有——”她擡頭看他，眼神很認真，“少點冰的檸檬茶，下次我還是不想喝。”

他失笑，“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她輕哼一聲，“以後我的事都要記得清清楚楚。”

“好，”他湊近她，輕聲說，“我會記得更清楚。”

懷念怔了一下，表情軟了下來。

她沒再說什麼，隻是擡手搭上他的肩，靠過去：“那你來約吧，剛好你說話比我有分量。”

“這話我喜歡聽。”時嶼低笑，低頭在她額前親了一下，“明天吃火鍋。你想去哪家？”

“新開的那家‘海底撈’，簡遇白說很不錯。”

“嗯，那我給她們發消息。”

“你真好。”她窩在他懷裡，聲音帶點鼻音，“我現在都習慣事事問你了。”

“那你以後多問點。”時嶼一邊解鎖手機，一邊說，“問我吃什麼、去哪、什麼時候結婚都可以。”

懷念本來已經快要閉眼，被他這句一下逗笑，伸手去打他：“你好煩。”

時嶼沒躲，反而順勢把她摟得更緊：“不煩，我喜歡你煩我。”

客廳一時安靜，隻有狗的打鼾聲在角落裡循環。

兩個人窩在沙發上，沒開燈，沒開電視，隻開了一盞昏黃的落地燈，像柔柔地罩住一場不願散去的夜。

窗外偶有微風吹動樹影，狗在腳邊打着小呼噜，空氣裡混着洗發水香味、陽光餘溫、以及一點即将到來的重逢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