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3航站樓早晨的人流開始密集,天色卻還沒完全亮。大屏上剛剛顯示:來自悉尼的航班,已落地。
簡梓萱站在人群前沿,穿着一件深灰色長風衣,手裡拿着兩杯咖啡,腳下踩着細跟短靴,站姿筆直。簡遇白站在一旁打着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還剩十分鐘,出來應該差不多了。”簡梓萱低頭看了眼手機。
“也就一個月沒見,他用得着回來這麼隆重?”簡遇白嘴裡含着話,瞥她一眼,“你們到底吵了什麼架?”
簡梓萱沒搭理他。
幾分鐘後,人流突然多了起來。
江可音一身利落的黑色風衣走在前面,帽子壓得低低的,行李箱拖得飛快。身後是江聿安,一眼望過去就在人群裡顯眼——身材高挑,神情清朗,穿着随意但難掩氣質。
簡梓萱第一眼就看見了他,江聿安也幾乎在同時擡頭,兩人目光在穿過人群的那一刻對上。
他笑了笑,大步走近,語氣自然:“你居然親自來接我。”
“你以為我不來?”簡梓萱看着他,語氣聽不出喜怒。
江聿安沒解釋,順勢接過她手裡的咖啡杯,另一隻手已經牽住了她的手。
“你怎麼這麼冷,剛站外面?”他說着,又低頭瞧她一眼,“沒吃早飯?”
“你才剛下飛機,誰擔心誰啊?”簡梓萱抽回一點手,臉側微紅。
“我擔心你又忙又不睡覺。”他小聲說,低頭在她耳邊輕輕,“一個月不見而已,怎麼像瘦了一圈?”
簡遇白在一旁看不下去,“你們繼續,我先去開車。”
江可音走過來,神色冷靜卻不疏離,“走吧。先去酒店放東西,然後你們要去哪兒慢慢商量。”
簡梓萱點了點頭,幫她拉了一下行李,“先吃點東西。你一路飛過來也累。”
“不是說這次回來隻是休假。”簡遇白随口問。
江可音看了他一眼,淡淡:“你覺得呢?”
簡梓萱沒多問,隻低聲說:“我知道你不是隻回來看看我。”
江可音輕聲回道:“有些事,是時候弄清楚了。”
車子駛入市區,窗外的晨光透過前擋玻璃,打在江可音安靜的側臉上。她摘了帽子,長發落下,顯出一張冷靜卻明顯疲倦的臉。
後排,簡遇白盯着導航看了一眼,打着呵欠随口道:“不是我說,你就為了她和時嶼的事飛回來,是不是太沖動了點?”
“我不是為了他。”江可音沒回頭,語氣一貫清清冷冷,“我是為了她。”
這話一落,車内頓了兩秒。
簡梓萱低頭,捏着手中的咖啡杯沒說話。
江聿安靠在座椅上,微微偏頭看了前方一眼,緩緩道:“她現在連你是誰都不記得了,你還想為了她做什麼?”
江可音輕輕吐了口氣,像是早就知道會被問這個:“她不記得是事實,可不代表她現在就幸福。更不代表,她真的知道自己身邊站着的是誰。”
“你懷疑時嶼?”簡遇白回頭瞥她一眼。
“我懷疑所有人。”江可音眼神平靜,卻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包括她現在的決定,是不是在被某些人‘溫柔’地推着往前走。”
江聿安輕歎一聲,“你這性格還是沒改。”
“你以為我想回來?”江可音語氣忽然有些疲憊,“我隻是沒辦法袖手旁觀。”
簡梓萱終于開口,聲音低緩但清晰:“她現在确實過得表面安穩。但她不是一個會無緣無故斷聯系的人。哪怕失憶,也不至于半年一條消息都沒有。”
車子緩緩在紅燈前停下。
江聿安看着前方道:“所以,這一趟你們回來,是要把她從現在的生活裡拽出來?”
“不是拽出來,”江可音淡淡地說,“隻是想确認,她是真的選擇了現在的生活,不是被動接受。”
紅燈跳轉,車子重新啟動,駛入了朝陽剛剛灑落的街區。
沒有人再說話。但車裡那股隐約的決心,正在一寸寸升起。
車子在酒店門前停下,江可音輕輕拉開車門,伸手接過簡梓萱遞來的行李。她的動作很快,顯得有些急切,但她眼神裡的疲憊還是遮掩不住。
簡梓萱下車後,和江可音一同走進酒店大堂,江聿安與簡遇白在後面默默跟着,四人并排站着,氣氛略顯微妙。
“我們先去房間放一下東西,稍後可以再一起吃個早餐。”簡梓萱簡單開口,目光掃過江可音。
江可音點點頭,依舊沒多說什麼,隻是快步走向前台。
簡遇白趁機湊到簡梓萱身邊,低聲調侃:“你剛才話說得挺硬的,怎麼又不提了?怕她心軟?”
簡梓萱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心軟?我心軟不了。”
“你還是不敢直接問她是不是後悔了?”簡遇白一邊開玩笑,一邊拿着手機檢查着航班信息。
簡梓萱沒有回應,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
江可音辦完登記後,徑直走向電梯,動作果斷,似乎沒有停留的意思。
“江可音,”簡梓萱低聲叫住她,“早餐一起吃。”
江可音回過頭,表情平靜地望着她,微微點了點頭:“好。”
電梯門關上,幾秒鐘後,車隊被送上樓。
早餐時間,餐廳裡的客人不多,隻有幾桌清晨的食客在用餐。簡梓萱、簡遇白、江可音和江聿安落座,四個人坐在一張長桌旁。
餐桌上的氣氛比酒店大堂更安靜。簡梓萱和簡遇白一前一後坐下,江可音和江聿安坐在對面。桌子上擺着簡單的西式早餐,咖啡、果汁、烤面包,輕松的氛圍裡,反倒讓人覺得更緊張。
簡遇白看着桌上放着的食物,打破沉默:“你們吃完早餐要去哪?時嶼那邊是不是得見一面?”
江可音低頭看着餐具,語氣依然冷靜:“早晚都得見,但我今天首先要确認她的想法。”
“确認她的想法?”簡遇白皺眉,“你是真的想搞清楚她為什麼重新跟時嶼在一起,還是想問她有沒有想過自己失憶的事?”
“我想問她,是否真的理解自己失憶後的選擇。”江可音看向簡梓萱,輕聲補充道,“失憶并不等于忘記過去的一切,也不代表重新開始就一定是好事。”
簡梓萱點點頭,目光溫柔地看向江可音:“她現在就是重新開始了。她能選擇什麼,能記得什麼,都是她自己的事。”
江可音沉默片刻,輕聲回應:“我知道,但這不代表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