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看向他,目光清澈,“現在,我是真的釋然了。看到你今天的樣子,我覺得挺好的。至少你不像以前那麼冷。”
時嶼沒說話,隻輕輕點頭。
林喬喬笑着轉身:“放心,我不會讓年會變成修羅場的。”
她走了幾步,又回頭:“時嶼,有些人是拿來錯過的,有些人……是命中注定的。”
她說完離開,背影挺直幹練,一如既往。
窗外天光漸暗,時嶼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心裡泛起一點淡淡的漣漪,不是愧疚,也不是遺憾,而是一種無聲的體諒——
她終于放下了,他也終于,可以徹底回頭看向那個他從未忘記的人。
下午三點半,辦公室門被輕輕敲了兩下。
“喬總,這是财務那邊催的年末報銷單,請您簽一下。”秘書蘇珊探頭進來,手裡拿着一疊文件。
林喬喬正低頭看郵件,聞言點點頭,招手讓她進來。簽字的時候她動作飛快,眼睛都沒離開電腦屏幕。
蘇珊卻沒走,站在原地看了她兩秒,忽然問:“喬總,您和時總……認識很久了吧?”
林喬喬頓了一下,擡起眼:“怎麼突然問這個?”
蘇珊笑得有些暧昧:“也沒别的意思,就是我聽市場部那邊說,時總今天提早下班去接人,還特地提前把會議時間往前調了一小時。以前他可從來不這樣。”
林喬喬“啧”了一聲,像是笑了一下:“你們現在也這麼八卦?”
“哎喲,我們這叫關心公司高層動态。”蘇珊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喬總,他是不是談戀愛了?”
林喬喬沒正面回答,隻是緩緩轉着手裡的簽字筆,語氣輕描淡寫:“你覺得他像是會輕易動心的人?”
“那倒是。”蘇珊點點頭,又忍不住問,“可他動心了吧?”
林喬喬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一下:“你這小姑娘,怎麼比HR還愛挖八卦?”
“因為這比報表有趣多了。”
“……你也說了,這是高層的私事。”她語氣依舊平穩,眼神卻落回了桌面上的文件,“八卦多了,小心年終獎打折。”
蘇珊吐了吐舌頭:“知道了知道了,我什麼都沒問。”
她走到門口時,又忍不住回頭:“不過喬總,如果我沒記錯,你和時總高中是同校的吧?”
林喬喬擡頭,眉眼平靜如水:“嗯。”
“……那你以前,是不是也喜歡過他?”
她沒有立刻回答,隻淡淡地笑了一下:“過去的事了。”
蘇珊怔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笑笑:“我多嘴了。”
門輕輕關上,林喬喬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窗外冬陽斜照在辦公桌上,她看着手邊那份報銷單,忽然什麼也沒看進去。
喜歡過,當然喜歡過。
可她已經很久沒為這個答案心動了。
臨近年末,公司節奏卻仍然沒慢下來。臨近下班時,懷念剛整理完桌上的資料,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時嶼】:樓下了。
她看了眼時間,提前了十分鐘。披上大衣、把文件鎖進抽屜,她背上包下樓,在大門口看到熟悉的黑色車子停在路邊,駕駛座車窗降了一半。
她拉開車門坐進去,車内有微弱的暖氣,隔絕了外頭刺骨的風。
“今天怎麼這麼準?”她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側頭問。
時嶼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說饅頭狗糧快沒了嗎?”
“我是說得去買點,但也不是今天非得去啊。”
他啟動車子:“等過兩天店關門了,你就又忘了。”
懷念噎了一下,小聲嘀咕:“……你最近記性挺好。”
他沒接話,眼角卻帶着一絲不明顯的笑意。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時嶼忽然開口:“順便讓蛋撻也洗一下。”
“你不是說他前幾天剛洗過?”
“洗得不太幹淨。”他說得一本正經,“你帶饅頭來,它總得表現好點。”
懷念沒忍住笑出聲:“它表現是給誰看啊?”
時嶼沒說話,隻微微轉頭看了她一眼。
她忽然不笑了,咳了一聲,轉移話題:“寵物店旁邊是不是還有家肯德基?”
“有。”他答,“洗澡等着的時候去那坐會兒。”
“行,那我今天就不減肥了。”
他輕輕“嗯”了聲,“我也沒說你胖。”
車窗外霓虹漸亮,車裡暖氣柔和,他們往郊區那家熟悉的寵物店駛去。
寵物店是他們以前常來的那家,臨近傍晚,店裡客人不多,暖黃燈光照着幹淨整潔的店面,空氣裡是淡淡的沐浴香波味。
店員看到他們牽着饅頭和蛋撻進門,笑着迎上來:“今天又是一起來洗澡呀?”
“蛋撻上次洗完還不夠幹淨,他主人說要‘重洗’。”懷念打趣着,還特意加重了“主人”兩個字。
時嶼沒說話,隻低頭牽緊蛋撻的牽引繩,假裝沒聽見。
工作人員笑着接過兩隻狗:“先給它們做個護理,差不多一個小時左右吧。”
懷念摸了摸饅頭的腦袋:“等我們回來再接你,乖。”
饅頭一如既往地乖巧,蛋撻卻不太情願,被牽進去前還回頭望了好幾眼,像是在控訴。
走出寵物店,懷念裹了裹圍巾:“剛剛蛋撻那個眼神,你看到沒?跟被抛棄了一樣。”
“那是他沒見識。”時嶼推開肯德基的門,“他要是知道待會能吹空調、吃雞塊,說不定願意多泡兩次澡。”
懷念笑着跟進去,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時嶼去點了他們倆都愛吃的:原味雞、薯條、熱拿鐵,還特地加了她上次說想吃但沒吃的葡式蛋撻。
食物擺上來的時候,懷念眼睛一亮:“你點得這麼齊,是提前做功課了?”
“我記性不錯。”
“可你也不愛吃這個。”她指了指蛋撻。
“有人愛吃就夠了。”他語氣輕描淡寫,但眼神落在她身上。
懷念低頭拆筷子,不說話了。窗外車流穿梭,屋内暖氣蒸騰,炸雞的香味混着咖啡的味道,氣氛安靜得剛剛好。
她咬了一口蛋撻,聲音軟下來:“其實,這種小事挺難記得的。”
“所以我記得。”
時嶼沒看她,隻望着窗外說。
懷念沒有回應,卻又伸手夾了一塊雞塊,放進他面前的餐盤裡。
“你不吃辣,那這個你多吃點。”她輕聲說。
時嶼微微偏頭,看她的眼神溫了一瞬。
“好。”他說。
這一頓飯吃得比他們誰想象得都更自然。像是老朋友,又像是戀人之間未明說的默契。
飯後他們一起回寵物店,兩隻狗洗得幹幹淨淨,饅頭搖尾巴,蛋撻看見時嶼簡直像是被救贖了一樣往他懷裡蹿。
“你看吧。”懷念一邊系牽引繩一邊笑,“你還是他的全世界。”
時嶼沒說話,隻把蛋撻抱緊一點,低頭時輕聲說:“不止是他。”
懷念愣了愣,沒聽清:“你說什麼?”
他擡頭,看着她,笑了笑:“走吧,回家。”
風依舊冷,街燈亮着,但她忽然就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