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江昱恒歎了口氣：“如果你問我，放下其實很難。但如果你不放下，你就永遠活在過去，活在他給你的不确定裡。而且，時嶼現在的樣子，也不像是還想着你。你現在的每一步，都應該是為了你自己走的，而不是為他走的。”

懷念心裡突然有些沉重。她靠在牆上，眼神有些迷茫。

“你明白我意思吧？”江昱恒的聲音帶着一絲安慰，“你不能一直活在他為你設定的框架裡。你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選擇。”

懷念的呼吸變得輕緩，她沉默了片刻，突然覺得，江昱恒說的有道理。是時候給自己一個真正的機會，去擁抱屬于她自己的未來，而不是在時嶼的影子裡徘徊。

“謝謝你，昱恒。”她輕聲說道，“你說的對。”

挂了電話，懷念站在那裡，深吸一口氣，仿佛在一瞬間放下了很多東西。

“懷念，走吧，我們一起過去。”同事在她身邊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臂。

她點點頭，把手機塞進包裡，順手拎起一杯還溫熱的咖啡。

會議在三樓，隔着玻璃長廊可以看到外頭的天色沉沉，像一幅未暈開的水墨。

她跟着同事緩緩走着，腳步不快，也沒有刻意落後。但走到拐角時，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

已經七個月了。

她從那場車禍裡醒來的時候，根本說不了完整的句子，連自己叫什麼都得翻身份證來看。那時候，是謝淮初和喻言守着她，一點一點把她從空白中帶回來。

剛學着走路時，腳軟得像泡過水的紙，她常常一走幾步就想坐下。吃飯不規律，說話也不愛說。但慢慢的，她能出門了，能笑了，也能坐在同事中間，聽他們聊旅行、聊節日、聊各自瑣碎的人生。

她恢複得不快，卻始終沒有放棄。

會議室裡已經坐了不少人，同事們邊翻資料邊說笑。

“你們計劃聖誕節去哪兒了嗎？”有人問。

“我想去北方滑雪，我姐已經訂了民宿。”

“我打算去白璟市，我刷到他們那邊聖誕市集，真的太夢幻了！”說話的是她右手邊的女同事，語氣裡帶着小小的期待。

白璟市。

懷念指尖一頓，放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收了收。

不知道為什麼，那三個字像針紮進了她腦海裡某一處被遺忘的空白，沒帶走什麼回憶，卻留下了一股莫名的、隐隐作痛的情緒。

她仿佛看到一排橘黃色的路燈，夜晚的雪落在肩膀上，一個人牽着她的手，停在路口，笑着問她冷不冷。

是誰？

她努力地想了想，卻隻是一團模糊的影子，沒有五官，沒有名字。

“懷念，你呢？有計劃了嗎？”

她收回思緒，聲音有點輕：“還沒。”

“你不是喜歡安靜的地方嗎？白璟市适合你啊。”

懷念笑了笑，沒有接話。

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去過那個城市，卻知道，她的身體對那地方，有一種幾乎本能的熟悉感。

有些喜歡，可能不是記得，而是曾經深深經曆過，所以，即使忘了，也還留着一點印子。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節細長，掌心微微發熱。

七個月過去，她從空白變成現在的自己。

可是她知道，有些事，還沒有真的過去。

在會議結束後的傍晚，懷念獨自回到公寓。她坐在沙發上，懷裡的饅頭安靜地陪伴着她。窗外的天色漸暗，城市的燈光逐漸亮起。她打開手機，猶豫了一下，最終在搜索欄中輸入了“白璟市聖誕市集”。屏幕上跳出了許多圖片，街道兩旁挂滿了彩燈，攤位上擺着各式各樣的手工藝品和美食，空氣中仿佛都彌漫着甜蜜的氣息。

她點開一張照片，畫面中是一對情侶在雪中相擁，背景是裝飾華麗的聖誕樹和熱鬧的市集。懷念的心中泛起一陣莫名的情緒，似乎這畫面在她的記憶中有着某種熟悉感。她輕輕撫摸着饅頭的頭，低聲說道：“我們去過那裡嗎？”饅頭擡起頭，舔了舔她的手，仿佛在回應她的疑問。

懷念繼續翻看着照片，每一張都勾起她内心深處的某種情感。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曾經在白璟市度過了某個特别的時刻，或許與某個人一起。她閉上眼睛，試圖回想起更多的細節，但腦海中依舊是一片空白。

夜深了，懷念依舊坐在沙發上，手機屏幕上的照片還停留在那對情侶的畫面上。她輕聲對自己說：“也許，我該去一趟白璟市，看看是否能找回那些失去的記憶。”饅頭似乎聽懂了她的話，輕輕地叫了一聲，尾巴搖得更歡了。

懷念擡起頭，看着窗外的星空，心中下定了決心。她要去尋找那段被遺忘的過去，找回那個曾經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