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禮貌一笑:“我隻是協助。”
“你協助謝淮初?”林喬喬若有所思,“看來你在他手下挺受重視。”
懷念沒答,轉頭記錄項目啟動時間。
她不喜歡被這樣探問。林喬喬看起來沒有敵意,但話語之間,總像藏着什麼不言說的東西。
會議如常推進,一切程序标準、條理清晰。
隻是桌下的氣流,在兩個女人之間,悄無聲息地變冷了幾分。
會議一結束,各部門負責人陸續離場,讨論仍餘音未散。懷念收起資料,正準備離開,林喬喬卻突然出聲:
“懷念,等等。”
懷念停下腳步,轉身:“林經理?”
林喬喬走近幾步,笑意溫和:“你是跟謝淮初來的吧?他臨時去接個電話,讓我帶你去休息區等一下。”
懷念略微遲疑了一秒,但還是點頭:“好。”
她們并肩走出會議室,走廊長而安靜,腳步聲在地闆上回響清晰。
到了休息區,林喬喬替她倒了杯水,自己卻沒坐下,而是轉身靠在窗邊,斜斜看着她。
“我聽說過你。”她語氣輕飄,卻帶着分寸,“名字挺特别的,在我們這兒也算‘傳奇’了。”
懷念接過水,動作平穩:“我回來時間不久,很多事都還在适應。”
林喬喬笑了一下,聲音壓低了些:“那你還記得他嗎?”
懷念手頓了頓,沒擡頭。
林喬喬語氣故作輕松:“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對吧?”
懷念擡起頭,語氣平靜:“我現在記得的是手頭工作,如果林經理有合作需要,我會及時更新。”
一句話,幹淨利落,沒有給出多餘情緒。
林喬喬看着她那張無波無瀾的臉,眼底一閃而過的冷意幾不可察。
“也是,”她笑笑,“我們都不喜歡過去幹擾現在,尤其是……那些太沉重的過去。”
懷念沒有接話,隻是起身微微颔首:“我去樓下等謝總了。”
林喬喬望着她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去,眼神冷了幾度。
她輕聲呢喃一句:“看你能裝多久。”
林喬喬回到辦公室,關上門的一瞬間,所有的溫和笑意都消失了。
她站在落地窗前,手指輕點着手機屏幕,思索許久,撥了一個電話。
“你好,行政那邊幫我确認一下時嶼總明天的外部行程安排。”
“……嗯?取消掉的那個調研項目?安排恢複,時間還是明天下午三點,地點不變。”
她挂斷電話,嘴角微揚。
那個調研點——正好是懷念曾經帶隊外出的單位之一,雖然她現在已經不負責項目聯絡,但偶爾會随謝淮初出席臨時安排的洽談。而她會确保,明天謝淮初“臨時有事”。
第二天,時嶼到達調研地時,并未預料到會見到懷念。
懷念顯然也是臨時被通知來“補位”,走進會議室時看見他,腳步短暫停了一拍,但很快穩住節奏,落座,翻開資料。
林喬喬後到一步,看到兩人對坐,嘴角不着痕迹地揚了揚。
她坐在時嶼一側,翻開筆記本時,有意無意輕觸了一下他的手臂。
“時總,今天的材料我提前過了一遍,有需要我在會後補充。”
她的聲音柔和,刻意壓低。動作和語氣親昵卻不過界,像是老同事之間自然的默契。
懷念聽着,沒有看他們,但指間微微收緊。
時嶼神色未變,略一點頭:“等會兒你來總結。”
林喬喬輕聲應下,轉頭看向懷念,溫和地開口:
“懷念,這部分是你接的?處理得很細緻。”
懷念看她一眼:“我隻負責前期資料整理,實際推進不是我。”
林喬喬笑着:“沒關系,做得好就是做得好。”
她明知懷念低調行事,卻偏偏借誇獎引起注意,讓她的位置顯得“更靠近”時嶼。
整場會談下來,林喬喬表現得張弛有度,既不喧賓奪主,又始終遊走在時嶼和懷念之間,把握分寸——卻步步緊逼。
會議結束後,林喬喬故意走得慢了一步。
她忽然輕聲開口:“時嶼,你剛剛一直在看她。”
時嶼回眸,神色未動:“你想說什麼?”
林喬喬的眼裡掠過一絲委屈,卻笑着說:“沒什麼。我隻是想提醒你,她已經不是你記憶裡的那個懷念了。”
“你不怕再靠近一次,會再次被她忘了?”
時嶼沒應聲,眼底卻隐隐起了風暴。
這不是示弱,而是她布下的又一個情緒陷阱。
林喬喬的賭注,是人的不甘與慣性——尤其是愛過、被傷過、卻始終沒有放下的人。
餐廳不算喧鬧,燈光溫暖,靠窗的位置隔着一排綠植,安靜得像另一個小世界。
懷念夾了口青菜,咀嚼的動作慢了些:“我今天在調研會場,看到了那個……時總。”
喻言的筷子頓了一下,随即若無其事地換了個話題:“味道還可以嗎?這家店用的是山茶油,不上火。”
懷念輕輕點頭,又放下筷子:“他和上次在瑞禾那邊見面時不一樣。”
謝淮初擡眸看她,語氣一貫溫和:“哪兒不一樣?”
“他……一直在看我。”懷念低聲說,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卻又帶着一點困惑,“不是盯着看,是那種……好像認識我很久的感覺。”
喻言終于擡頭,眉心輕蹙:“你不舒服嗎?”
“不是。”她搖頭,頓了頓,語氣慢慢地放輕,“其實,我不讨厭他的眼神。”
謝淮初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聲音平靜:“那也别多想。他現在是合作方的代表,你記不記得他,對項目沒影響。”
懷念看着兩人,心中某種模糊的疑問逐漸清晰:“你們……以前,認識他?”
喻言笑了一下,低頭喝湯:“遠舟科技那麼大,多少人打過交道。”
“那我和他呢?”她輕聲問,眼神定在謝淮初身上,“我以前和他,是不是認識的?”
謝淮初對上她的目光,眼中情緒極深。他沒有立即回答,隻說:“念念,你現在不需要知道這些。”
懷念沒再追問,低頭繼續吃飯,隻是動作慢了很多。
氣氛一時間安靜下來,隻有勺子輕觸瓷碗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喻言放輕聲音:“你隻要知道,無論你記不記得,我們都在。别讓那些沒必要的人打擾你現在的生活。”
懷念點點頭。
她沒有說出心裡的另一句話——
可如果是“沒必要的人”,為什麼連你們的語氣也變得小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