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達歌劇院時,已是近中午。遊人絡繹不絕,陽光在海面上跳躍,白色的帆船剪影劃過遠方。悉尼歌劇院外的階梯在陽光下泛着微熱的白光,時嶼穿着一件淺灰襯衫搭配深色長褲,氣質幹淨沉穩。
懷念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手機支架,還認真地帶了小麥克風和反光闆。時嶼一臉配合,甚至自動走到她指定的取景位置。
她眯起眼:“稍微往右一點……再一點,好,站在那。”
時嶼:“導演滿意了?”
“先錄一遍試試看。”懷念打開鏡頭,認真盯着取景框。
鏡頭裡,他微眯着眼,被陽光裁出幹淨的線條。他開口的聲音低而清晰,語調平穩:
“大家好,我是時嶼,現在在澳大利亞悉尼。這座城市的陽光很亮,風很熱,我希望這段話能穿過這片海,送到你們的教室裡。
六年前,我也和你們一樣,坐在倒計時牌下,一邊做題一邊懷疑自己有沒有可能考到夢想的學校,有沒有可能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後來我才明白,‘未來’這兩個字,從來都不是一場考試定義的。
但高考,是我們第一次,用自己的努力,去撬動命運的杠杆。
也許你會失眠,會焦慮,會崩潰。但那些不被看見的淩晨四點、一次次卷子的密密麻麻,其實都是你在往前走的證據。
如果你覺得撐不住,就想想你來這裡的原因,想想你到底想去哪。
路很遠,但它不會白走。
等你們熬過這一關,就會發現,世界比你想象得更大,而你,比你以為的更強。
祝你們高考順利。全力以赴,不留遺憾。”
他說完,看向鏡頭那頭的懷念:“可以嗎?”
懷念眨了眨眼,一時間竟沒說出話來。
陽光、歌劇院、還有他的聲音——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從少年時那個安靜沉穩的他,到如今站在光下的人,一路走來,他真的在成為越來越好的自己。
她輕輕吸了口氣:“……完美。”
時嶼走下來,接過她手裡的手機,“導演要不要看回放?”
“要。”她嘴角忍不住上揚,靠近他一起看畫面。
兩人肩膀貼着肩膀,手機屏幕反着光,她忽然低聲:“你以前怎麼沒告訴我,你鏡頭感這麼強?”
“我沒告訴你的事多了。”他低頭看她,笑意溫和。
懷念沒接話,隻是有些慢半拍地收起設備。突然,她感覺他靠近了一點,聲音壓低:“你是不是該獎勵我一下?”
“什麼?”她擡頭,正撞上他笑着的眼睛。
“獎勵我配合導演的表現。”他說。
懷念故意裝傻:“咖啡不是已經給你了?”
“那是早上的。”他慢條斯理,“我要現在的。”
她嘴角忍不住微揚,正準備回擊,時嶼卻忽然湊近,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這樣可以嗎?”
懷念正想說話,結果他又俯身低頭,原本隻是輕輕落在她臉上的親吻,被她轉頭的一瞬間親到了唇角。
氣氛驟然變得不一樣了。
她睜大眼,有點懵:“你……”
“你轉頭了。”他語氣無辜,眼底卻藏着明目張膽的笑意。
懷念一邊臉紅一邊推他:“你是故意的。”
“導演拍攝辛苦,演員隻能用這種方式表達感激。”他聲音低低的,帶着點誘哄。
懷念忍不住輕輕笑出來,往後退一步,卻被他不動聲色地拉住手腕,指尖扣着她的掌心,柔和地貼在一起。
“懷念。”他低聲喚她的名字,眼神認真。
“嗯?”
“我想一直這樣,和你一起拍未來的每一段。”
她怔了一秒,才笑起來,點點頭:“那你得聽導演安排。”
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我一直都聽你的。”
那天他們拍完視頻,在海邊坐了很久,夕陽從歌劇院後緩緩落下,橙紅色的光線在他肩上灑出一層溫柔的金光。
她靠着他,像是靠着某種确定的方向。
而那個畫面,被她偷偷截下,成了她手機相冊裡長久不删的一張照片。
拍完視頻的傍晚,悉尼歌劇院前的光線剛剛好,暮色層疊,一片金粉色落在海面上,懷念伸了個懶腰,說:“你剛剛那段話,差點把我感動哭。”
時嶼收起手機,語氣平靜:“本來就是真話。”
他們牽着手回了家,懷念端了杯果茶坐在沙發上,時嶼拿出電腦,把視頻導進剪輯軟件。懷念坐在他身旁,伸頭看他操作,不時提出建議:
“這段開頭前可以加個你站在歌劇院前的剪影,光線很漂亮。”
“這句‘未來不是考試定義的’可以加個淡入字幕。”
“後面加點你當年高三複習的照片吧,有對比感。”
時嶼配合地剪輯,有時候抿嘴笑一下,“你這比我還上心。”
“畢竟你代表我們學校的門面了。”懷念理直氣壯,“你不帥點、穩點,我都不好意思說我們六年級是同屆。”
視頻剪輯好後,兩人一起看了遍,确認沒有問題就發給了高中的校長。沒過多久,校長發來一串語音,前兩句是笑,後面才說話:
“你這孩子,太驚喜了!背景選得太好了,内容真誠感人,老師們都說很打動人心。我準備挂到我們年級公衆号上,也會放進年級動員大會上播。謝謝你啊,真給我們長臉!”
時嶼淡聲笑了下,“他要是真拿去動員大會播,估計我們那屆同學要在群裡炸了。”
“正好,”懷念眼珠一轉,拿出手機,“我來發個朋友圈——”
她拍了時嶼一張在電腦前剪輯的背影,又配了歌劇院那張遠景剪影,加上文字:
【小朋友們高考加油,給你們看看我們這位‘曾經的考神’現在在海外當講師啦。】
幾分鐘後,朋友圈評論區迅速熱鬧了起來——
簡梓萱:居然真的穿了襯衫講人生(配表情包:端着茶杯的哲學家)
江可音:說吧,他是不是提前寫了稿子練了十遍?
宋亦軒:我想看他當年那張淩晨三點抱卷子哭的照片(并沒有)
陳熙言:高三學弟學妹應該直接追星時嶼,成績說不定就上來了。
江聿安:他是從‘我等得起’到‘你全力以赴’的典範了。
顧栖舟:姐,你們倆啥時候出個合照證明在一起二年了還沒分?
沈予川:最震驚的是你竟然在夏天發了這麼清醒的一條朋友圈。
懷念看着手機笑個不停,轉頭看了眼正在喝水的時嶼,“你評論區被圍攻了。”
“又不是我發的。”時嶼淡定地坐下來,把水杯放在桌上,“是你招來的。”
“你那麼上鏡,當然要曬一曬。”懷念揶揄,“再說了,你不是‘全力以赴,不留遺憾’嗎?”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靜靜的,像要把那句台詞落在她身上。
“對。”他說,“包括你。”
懷念一愣,随後笑得眉眼彎彎。
屋外的天色完全暗了,屋内燈光柔和,電腦上的剪輯軟件還沒關,視頻暫停在歌劇院剪影那一幀。那一刻,他們靠得很近,像從兩個世界慢慢走到一個鏡頭裡,然後——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