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梓萱有點愣。
“你最近看我時,會猶豫。”他說得平靜,“雖然你沒說,但我看得出來。”
她低頭笑了笑,過了一會兒才擡頭看他,語氣裡帶着點倔強,“我隻是……有時候不确定你是不是會一直在。”
江聿安看了她幾秒,然後伸手,指腹輕輕滑過她的耳側,把一縷頭發撥到她耳後。
“我不是習慣說‘一直’這種詞。”他說,“但我能做到的,是下次你不安之前,先靠近你。”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車裡的燈光恰好從她側臉掃過,照亮她眼裡的微光。
簡梓萱輕輕地笑了,“那你現在,是不是靠得還不夠近?”
江聿安沒有再回答,隻是稍稍傾身,吻了過去。
不是急切的、也不是沖動的,而是一種緩慢的确認。他像是在用這個吻告訴她:我确實不會說“愛你”那種話,但我真的,正在一點點往你心裡走。
午後的陽光落進客廳,靜谧而明亮。懷念坐在茶幾邊,正在拆新買的咖啡濾杯,手指動作一頓一頓地,左手上那道淡淡的紅痕在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時嶼從書房出來,視線一落,就注意到了她那隻還沒完全褪色的燙傷痕迹。他走過去,聲音平穩,卻帶着一絲明顯的擔憂:“你手還疼嗎?”
“已經不疼了。”懷念頭也沒擡,隻是随口應着。
他沒說話,隻是坐到她旁邊,低頭去看她拆包裝的手勢,指尖似乎還是有些僵硬。
“我打算下周開始繼續去咖啡店。”她忽然開口,語氣輕描淡寫,“店長讓我多排幾班,我答應了。”
時嶼的眉心頓時皺了起來,“你還想去?”
“那是我主動争取的。”她平靜地看向他,“我想繼續學,做店務、調飲料、和客人溝通……我都挺喜歡的。”
“喜歡我知道。”他的語氣緩慢卻壓抑,“但你手才剛好一點,上次那樣燙傷我都不敢想第二次。你知道我有多後悔那天沒提前來接你嗎?”
懷念垂下眼,“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什麼事都靠你。”
“我不是說你必須靠我。”他歎了口氣,伸手握住她那隻手,掌心冰涼,“我是說……如果有可能避免受傷,我甯願你不用去承擔這些。”
她望着他,“可我也得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不能總是活在你能護得住的範圍裡。”
時嶼看着她倔強的神情,有些頭疼,又有些心軟。他擡起她的手,輕輕在她掌心印上一吻。
“那你答應我,排班不要太滿,不做晚班,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告訴我。”
懷念看着他,片刻後點頭,“好。”
他還是不放心,又補了一句:“我每個月轉給你的錢夠你用的。不是真的沒錢才去打工,對吧?”
她彎了彎眼角,半撒嬌地說:“我隻是想練手,又不是非要靠那點工資生活。你轉的錢我都留着,沒亂花。”
時嶼輕笑出聲,“留着幹嘛?”
“留着以後給你買禮物啊。”她挑眉,“我想用我自己的錢。”
他沒再說話,隻伸手将她拉進懷裡,貼近她的耳邊低聲說:“你就愛讓我心疼。”
她靠在他懷裡,聲音悶悶的:“那你就一直疼着吧。”
新年的喧嚣過去,悉尼的校園也逐漸恢複平靜。雲和與悉尼大學聯合開展的科研項目已進入倒計時階段,原定四月初結項提交,團隊成員最近幾乎是窩在實驗室與會議室兩點一線的生活節奏。
時嶼仍舊是團隊裡的核心之一。他冷靜理性,安排得井井有條,是衆人默認的臨時小組“領頭人”。每天進組的第一件事,除了檢查進度、整理建模的數據,就是回複國内項目導師的長篇郵件。
這天午後,陽光晃過實驗室的玻璃牆,時嶼正在電腦前改論文摘要,眼神卻因連續幾天的高強度工作略顯疲憊。
“你多久沒回去好好休息了?”簡梓萱從旁邊遞來一杯冰美式,語氣帶着一點調侃。
“昨天回去睡了五個小時。”他接過咖啡,語氣平靜,“已經很好了。”
“可你這個臉色,看起來像連續三天沒合眼。”陳熙言邊翻資料邊說,“上次熬夜還是準備期末考試,現在好像比那還猛。”
宋亦軒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處理圖像模型一邊笑着說:“我上次看到他刷懷念朋友圈點贊,還是淩晨三點,說明那會兒還醒着。”
“你還看這個?”簡梓萱一邊說,一邊嘴角微揚,眼神若有若無地瞥了宋亦軒一眼。
“組裡就你看得最勤快。”陳熙言打趣。
時嶼沒參與他們的調侃,隻是敲了幾下鍵盤,說:“數據那邊需要再調一次參數,昨晚我發現模型在收斂到關鍵指标的時候還是有偏差。”
“那你得讓人活。”宋亦軒聳肩,“再拖下去我們就得把睡袋搬來實驗室。”
“不是我拖,是進度卡在前期沒調好。”時嶼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這次提交完草稿,導師要開一輪線上評估會議,最好這周末之前能跑通。”
簡梓萱看他疲憊的樣子,欲言又止,最後隻是說:“你記得周五晚上我們要一起聚一趟,别臨時失聯。”
時嶼“嗯”了一聲,沒多問原因。
“就是普通聚餐。”陳熙言笑,“你别緊張,不是又給你安排什麼事。”
宋亦軒補了一句,“不過懷念應該會提到你太久沒回複消息。”
簡梓萱悄悄瞪了他一眼,卻沒否認。
這段科研之路不算順利,每個人都在為成果緊繃着神經。可偶爾有些小打趣、小關心,也讓這個臨時拼湊起來的團隊顯得多了點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