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在沿海的一家小餐館解決的。地方不大，勝在安靜，老闆是本地人，做的海鮮熱氣騰騰，一上桌就香得人胃口大開。

江可音翻完菜單，熟練點了幾個招牌菜，又朝江予北努了努嘴：“你不是說懷念喜歡吃帶點辣味的嗎？那個椒鹽皮皮蝦也來一份。”

江聿安應了一聲：“行。”點單時語氣自然得像他們早就習慣一起吃飯那樣。

懷念放下水杯，有些詫異：“我有說過我喜歡這個？”

“你自己朋友圈發的。”他看她一眼，“那次你寫‘世界最好吃的蝦’，我記得圖裡就是它。”

她一愣，半晌才笑：“你還真記得挺清楚。”

江可音咬着吸管，含糊地笑了一聲：“我弟對吃沒啥執念，唯獨對你吃什麼特别上心。”

懷念聽完，偏頭去看海邊落日，沒接話。

菜陸續上齊，飯桌邊很快熱絡起來。江聿安主動給懷念剝蝦，把她盤子添得滿滿的。她推辭了一下沒成功，隻好接過：“那我下次也得請你吃一次，扯平。”

“好啊，”江聿安笑，“你說的，不許賴賬。”

江可音夾了一塊魚肉，随口道：“你們這樣下去，會被我以為是在約會。”

懷念一口湯差點嗆住，趕忙喝水壓下去，嘴角卻還是忍不住帶了點笑：“你胡說什麼呢。”

江可音看她，“我說的是事實。”

氣氛被挑得微妙起來。

桌上燈光是暖黃的，落地窗外能看到海浪翻湧的輪廓。江予北一低頭，耳尖是淡淡的紅。

吃到一半時，江可音起身去洗手間。隻剩兩人面對面，空氣安靜了片刻。

“我姐總是這樣。”江聿安解釋了一句，聲音低下來，“有時候說話太直了。”

“她沒說錯。”懷念用勺子攪了攪湯，“你對我确實……挺不一樣的。”

他頓了頓，沒否認。

懷念一連幾晚都泡在圖書館趕報告，頂着黑眼圈進教室的時候，江聿安剛好從後門進來，手裡拿着兩杯咖啡。

“你這狀态，”他看着她，“不如直接把自己郵回國内重修。”

懷念接過他遞來那杯無糖拿鐵，小聲嘟囔：“你以為我不想？”

他笑了笑，沒有繼續調侃。

中午休息時，兩人一起去了學校小花園，找了個陰涼處坐着吃飯。快吃完的時候，江聿安像是終于醞釀好了情緒，慢慢開口：“這個周末，我朋友有個聚會，問我要不要帶個人一起過去。”

懷念咬着吸管喝飲料，聽到這話微微一愣：“嗯？你打算帶誰？”

“我想帶你。”他說得平靜，但指尖下意識地摩挲着易拉罐，目光卻沒移開她的臉。

懷念一時沒出聲，隻是低頭盯着自己膝蓋上的紙袋。

江聿安察覺到她沒立刻回應，語氣就柔了下來：“不是特别正式那種。就是幾個朋友聚一聚，吃飯、聊天，偶爾會有點小遊戲什麼的……你要是不想去也沒關系。”

她仰頭看他，眼裡帶着一絲猶疑：“你确定？我去了不會尴尬嗎？”

他笑了，眸光在陽光下清澈幹淨：“我帶你，就不會尴尬。”

那句話說得不重，卻像不動聲色地投進水面的一顆小石子，在她心裡泛起一層輕輕的波紋。

懷念沒再問什麼，隻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去。”

江聿安輕輕“嗯”了一聲，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他低頭扯開飲料罐拉環，卻沒注意自己手背因為用力輕微泛紅。

周六傍晚，天氣很好，天邊暈着玫瑰金的晚霞。

江聿安來接懷念的時候，她剛從樓上下來的樣子，還帶着一點洗發水的清香。穿的是一條簡單的淺灰色連衣裙，肩膀搭了件針織外套，看上去輕松又不失氣質。

“今天有點認真打扮啊。”他站在車門邊笑她。

“那當然，我可是你帶出去的‘門面’。”她故作驕傲地挑了下眉，雖然語氣調侃，耳根卻悄悄泛了點紅。

江可音沒去，她臨時被一個實驗課組抓住加班，說了句“祝你倆玩得開心”就跑了。

聚會在一個熟人家裡辦，是那種寬敞帶院子的兩層小别墅，裡面已經聚了不少人。大部分人都說着英文，氛圍熱鬧卻不過分喧鬧，空氣裡是烤肉和冰啤酒的香味。

剛進去，江聿安就帶她去打了個招呼，身邊的朋友笑着起哄：“你就是那個國内來的漂亮學妹？”

懷念一愣，忍不住看了江聿安一眼。

江聿安裝作沒事一樣：“他們問我有沒有‘summer crush’，我說我暑假一直在陪一個人寫卷子。”

懷念被他逗得輕笑一聲，沒說話。

吃飯時，江聿安一直坐在她身邊，幫她夾了兩次她愛吃的那種香烤土豆，飲料也會默默記住她喜歡加冰。有人問起他們關系時，他隻是低頭笑：“朋友。”

那語氣，像是不急于解釋，又帶點笃定的從容。

飯後遊戲環節，有人拽着他們玩擊鼓傳花，沒拒絕，一直護着懷念的位置，遊戲結束後才悄悄問：“還行吧？不無聊吧？”

懷念點點頭：“挺好玩的。”

她看着人群中笑鬧的一幕，有點出神。燈光打在草地上，空氣微熱，音樂溫柔，像是很久沒有過的松弛時刻。

比賽那天是個周六的下午，體育館擠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