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手裡拎着便當盒，走進教室的時候，沈予川正扒在顧栖舟桌邊，兩人不知道在讨論什麼，一邊說一邊笑得肩膀直抖。

“你們中午不回家？”她走過去，好奇問了一句。

沈予川一擡頭：“咱學校不是下周要搞那個科技節嗎？顧栖舟非說他要做個會走路的機器人，現在在畫草圖。”

“機器人？”懷念忍不住笑，“你上次不是說要做會噴水的模型火箭？”

顧栖舟挺直腰杆，一臉認真：“那是上次！這次我升級了。我要用電動馬達做個能跑的機器人戰士！”

“然後再被你燒壞電池？”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走過去的時候，時嶼已經坐在座位上，正在翻自己那本厚厚的數學錯題本。他桌子那邊整潔得讓人惱火，便當盒整整齊齊地放在一邊，旁邊放着一個不鏽鋼小飯盒，懷念眼尖地看到裡面裝着——蛋撻。

她愣了一下。

時嶼頭也不擡，像是随口提一句天氣：“你來晚了三分鐘。”

“……我是學生，不是員工，不打卡。”懷念撇撇嘴，把自己的飯盒放下。

她今天帶的是小排飯，帶點醬香，打開後香氣飄得滿教室都是，顧栖舟嗅了嗅：“哎喲，懷老師中午吃得這麼好。”

“自費的，不是課代表福利。”懷念夾了一塊排骨，正準備吃，忽然一塊擦得幹幹淨淨的不鏽鋼小盒子悄悄推到她面前。

蛋撻還溫熱着，上面點綴了一顆藍莓和一片薄荷。

她一愣，扭頭看向時嶼：“……你給我做的？”

“不是。”他頭也沒擡，“我媽做多了。”

“……你還真不打算說個好聽點的理由？”

“理由沒用，好吃比較重要。”

俞可兒湊過來看了一眼：“欸欸欸——你們這是什麼模式？現在是同桌套餐還有甜點贈送？”

顧栖舟也起哄：“懷念同學，我要舉報你靠美色換教學資源！”

“舉報成功我就把炖蛋分你一口。”懷念不慌不忙地回怼。

“……我選擇沉默。”顧栖舟秒慫。

“你懂什麼，這是科學探索的代價。”他話鋒一轉，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每次科學探索的代價都是班費。”沈予川補刀。

“我上次才用了一節電池好不好！”顧栖舟不服氣。

“你還記得那節電池是誰的？”時嶼淡淡看他一眼。

顧栖舟立刻轉移話題：“哎哎哎，今天中午你們不是要學習嗎？我們就在這兒等着圍觀‘數學補習修羅場’。”

“滾。”時嶼沒感情地吐出一個字。

懷念聳聳肩，把飯盒擺好：“别吵我，我先吃飯，吃完才有力氣被你虐。”

“你又不是跑五千米。”時嶼随手打開自己的便當，順便瞥了一眼她的飯，“你今天不是說吃三明治？”

“我媽早上起太晚沒做成，結果我爸又突然要送一份……我現在是雙份。”

時嶼默默把便當蓋推過來，裡面是一小份炖蛋，奶香濃郁，表面還撒了點葡萄幹。

“我媽多做了一份，分你一半。”

懷念眼睛一亮：“你媽也太貼心了吧！”

“我沒說給你全吃。”時嶼不動聲色地把炖蛋一分為二，“吃快點，飯後練習題。”

“……你這太不人道了。”懷念咬着勺子哼哼。

“你要是不想被數學拖進深淵。”

“我已經在深淵了！”

顧栖舟一聽，立刻煽風點火：“哎喲，聽聽聽，深淵裡還有人分炖蛋呢，看來我這科技路走錯了，應該改學數學補習。”

“你先把你那根歪歪扭扭的機器人腿畫直再說。”沈予川戳了戳他畫闆。

“那不是機器人腿，那是……避震裝置！”顧栖舟睜眼說瞎話。

“避震到外太空了。”俞可兒毫不留情補刀，“你這結構一看就是重心不穩，别到時候機器人走三步直接四腳朝天。”

“我會改進的！”顧栖舟捂胸口，一臉忠誠，“為了科技節，我可以犧牲午休。”

“你根本就不午休。”懷念一口炖蛋咽下去，忍不住感歎：“你這個人類電池，什麼時候能歇一歇。”

“人類電池？”時嶼看她一眼，語氣平靜，“聽上去很有失誤差率。”

“……你現在連我形容詞都要糾正？”懷念無語。

“數學老師的職業病。”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補了一句，“你午休太少，下午上課容易腦子短路。”

“那你呢？”她反擊，“你中午在這兒翻錯題本，難道你不短路？”

“我提前充電了。”他說着，目光掃過她的飯盒，“蛋白質補給也不錯。”

“……你别一副我是實驗動物的語氣啊。”懷念想笑又忍着，“要不下午我配合你跑個迷宮？”

時嶼輕咳一聲，沒接話，但耳尖悄悄紅了點。

俞可兒敏銳捕捉到了：“欸——時嶼你害羞了？”

“他哪會害羞。”沈予川趕緊附和，“他最多臉過熱自動降溫。”

“你們幾個，要不要順便來一場物理實驗，看看人類社交壓力下皮膚溫度變化？”顧栖舟笑眯眯地提議。

“我建議拿時嶼做主試對象。”懷念舉手，“然後我來記錄數據。”

時嶼終于擡起頭，語氣平靜：“你們都不複習了是吧？”

教室一瞬間安靜了。

顧栖舟咽了口口水：“這……這氛圍，怎麼突然就像被盯上了一樣……”

懷念撐着下巴，一臉淡定：“你不懂，這就是‘修羅場’前的死亡凝視。”

“死之前先吃飯。”俞可兒替懷念合上飯盒，“時間到，下午戰鬥模式開啟。”

于是，一群人陸續整理桌面，書本翻開，習題鋪了一整張桌。

陽光透過窗子斜斜地照進來，落在她勉強看得清字迹的練習冊上，也落在不遠處那隻被分走一半的炖蛋盒邊。

“好了，數學深淵，我來了。”懷念握緊筆，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

時嶼從書堆裡抽出一本練習冊，翻開一頁，“你先把這道分數應用題做了。”

她低頭一看：“一個水池放水用了 4/7 小時，剩下的 3/7 小時用來清洗……你是不是故意選這種題讓我頭暈？”

“分數這麼少你都暈，下午體育課你可能連跳繩都跳不過 7 下。”時嶼不緊不慢地說。

“我會跳 30 下好嗎！”懷念抗議，“但我真的搞不懂這些分母為什麼要吵架一樣全不一樣！”

“這就叫通分。”時嶼指了指她的草稿紙，“不通分，後面怎麼算？你先統一标準，再比較。”

“……你說得好像班級選班幹部。”懷念嘟囔一句，低頭開始寫。

一旁的顧栖舟悄悄湊過來：“我幫你數着時間，看你幾分鐘能做完。”

“你别在我耳邊叨叨。”懷念白他一眼，“你不是要造機器人？”

“機器人現在在休息。”顧栖舟拍拍自己的書包，“它累了，要充電。”

“你不是連外殼都沒裝好嗎？”俞可兒冷不丁吐槽。

“那是它的‘隐身模式’！”顧栖舟一本正經。

沈予川笑到趴在桌子上：“你這機器人怕不是會背九九乘法表就算‘人工智能’了。”

“會背九九乘法表已經能打敗我三年級的表弟了！”顧栖舟嚴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