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鋼琴家成允女士今天淩晨在北城遭遇車禍,身受重傷,搶救失敗,于今早六點去世。”
飯店牆上挂着的小電視機正播放着晚間新聞,主持人字正腔圓的播報音從中傳出。
夏綿擦桌子的手頓住,不可置信的回頭。
新聞還在繼續播報,畫面中,殡儀館外聚集了一群痛哭流涕的民衆,是成允的粉絲。
而後,一個滿臉憔悴和懊悔的男人從殡儀館裡面走了出來。
“謝先生,您能說一說成允女士為何會出意外嗎?”
“謝先生,請問您對您夫人的離世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抱歉。”
謝遠山的聲音沙啞,像是哭了很久的樣子,臉上的胡茬黑青黑青的。
保镖上前隔開如餓狼般的記者,給謝遠山讓出一條道,上車,離去。
夏綿就這樣靜靜的看完了整則新聞的播報,卻沒有看見那個少年的身影。
“他去哪了?”
夏綿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讷讷的。
老闆叫了三遍她的名字都沒聽見。
“夏綿,你怎麼回事,都叫你三遍了。”
看着她失了魂魄般的樣子,老闆扯了扯她的袖子。
“抱歉,連姐。”
“下次别這樣了啊,上着班呢,快去給那桌客人開幾瓶啤酒。”
“好。”
客人慢慢變少,陳依依她們還沒有離開。
稀疏的喝酒劃拳音聲、閑聊聲,透過厚重的水泥牆傳到後廚。
夏綿安靜的坐在小闆凳上,看向窗外在風中搖曳着的樹,像是沒有聽到外面的喧鬧聲。
她還沉浸在剛才的那則新聞中。
男孩俊秀的臉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很奇怪,明明自己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
可現在她的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他怎麼樣了?
可能是經曆相似的緣故吧,一絲苦悶在夏綿心裡蔓延開來。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離尚垣青遠點。”
陳依依尖銳的聲音傳出,染上一絲瘋狂。
夏綿的思緒慢慢回籠。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有。”
“你不就這張臉長得比我好看點嗎?”
“我真的不認識他。”
是蔣麗嗚咽着說話的聲音。
夏綿起身,走出去。
“喝完這些酒,我就放過你。”
是她剛才開的那幾瓶啤酒。
蔣麗瘋狂搖頭,眼睛哭的有些腫,紮着的馬尾松了下來,頭發淩亂。
陳依依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神。
很快,兩個大塊頭的女生摁住了蔣麗的胳膊。
陳依依抄起桌上開好的啤酒,捏着蔣麗的下巴粗暴的把啤酒瓶怼進她的嘴裡。
而後使勁擡起她的下巴,迫使蔣麗做出仰頭姿勢,把一瓶啤酒灌了下去,嘴裡還不停地罵着賤人,面容扭曲猙獰。
啤酒瓶咕噜咕噜的響,瓶内液體流失很快。
蔣麗瘋狂掙紮,啤酒流進鼻子和嘴巴,嗆得她眼睛都有點泛白。
下巴被陳依依捏住,鼻子不斷有液體進入,她快呼吸不過來了,胸腔劇烈起伏。
一瓶啤酒很快見底,大部分溢了出來,啤酒順着蔣麗的嘴角流到地上,浸濕了一片水泥地。
空了的啤酒瓶被就地扔下,發出哐啷一聲,滾到了桌子底下。
陳依依伸手想拿桌上的另一瓶啤酒,手剛伸過去,就被另一隻手緊緊摁住。
她惱怒的看過去,看到了面無表情的夏綿。
“怎麼,三好學生打算英雄救美?”
“我不介意連你一起打。”
陳依依面帶挑釁的威脅,試圖掙脫夏綿的手。
掙不開。
“依姐,有事好好說,這麼多人欺負人家一個算什麼本事。”
夏綿笑了笑,當沒感受到陳依依手上的動作,卻徹底惹惱了她。
“關你他媽的什麼事。”
“我給你臉了……”
陳依依抽回捏着蔣麗下巴的手,朝夏綿的臉扇過去,剛出手,就被摁住,整個人被夏綿往後一推,摔倒在了地上。
趁旁邊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夏綿一把拉過蔣麗,把她往門口那邊用力一推。
蔣麗回頭看着夏綿,面露猶豫和擔心。
“跑啊。”
蔣麗這才跑出去,回頭隔着玻璃,不舍的看了裡面一眼,淚眼婆娑。
“媽的,賤人,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陳依依從地上爬起來,張牙舞爪的朝夏綿撲過來。
場面登時變得十分混亂。
啤酒瓶碎掉的聲音,闆凳砸到身上結實的悶聲,桌子被掀翻的聲音,不入流的咒罵聲,顧客逃竄的腳步聲和尖叫聲,老闆的勸阻聲……
充斥了整個飯店。
夏綿打架特别的快準狠,趁陳依依她們還沒反應過來,手邊有什麼東西拿起來就用,動作利落幹脆,直擊要害,所以前期占盡了上風。
盡管夏綿是練家子,但是寡不敵衆,最後被她們摁住了雙手 ,像緝拿犯人一樣整個手臂向後扣。
頭被陳依依摁到桌子上,額頭被酒瓶砸出一個口子,汨汨流血,在桌子上留下一抹刺眼的紅。
看起來有點觸目驚心。
臉上的妝也有點花了,暗黑色系的粉底液擦掉一些,隐隐漏出裡面白皙紅嫩的皮膚。
“賤人。”
“剛不挺狂的嗎?”
“沒那實力,幫别人出什麼頭。”
“你他媽以為你是誰啊。”
陳依依吐出一口混着血的口水,用力拍了拍夏綿的臉,語氣嘲弄,帶着狠厲。
夏綿斜着眼看了她幾秒,嗤笑出聲,語氣鄙夷。
“你要不先看看自己的臉。”
“跟個發面饅頭一樣。”
“還有臉說我。”
陳依依的臉被夏綿抄起的闆凳砸的高高腫起,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頭發也被扯下來一把。
是全場受傷最重的。
其他的人也沒比她好到哪去,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聽到夏綿的話,陳依依氣的臉都歪了。
四下看了一眼,拿起了一張倒地的木闆凳,上面還沾着她的血。
還沒等她舉起,一群警察沖了進來,身後跟着蔣麗。
“陳依依,這個月第幾次進局子了?”
一個中年警察看面前鼻青臉腫的女生,有些頭疼又有些驚訝。
往常可沒見她受過這麼重的傷,因為她最擅長的就是以多欺少。
陳依依是臨鎮的問題青年,整天不學無術,拉幫結派,和别人一起鬼混。
抽煙,打架鬥毆,三天兩頭進局子。
“警察叔叔,我知道錯了。”
陳依依示弱的讨好。
“聚衆鬧事,情節嚴重,拘留十四天。”
警察合上文件夾,沒看陳依依,淡漠的開口。
“很痛吧……”
“對不起啊……”
“如果不是我的話,你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蔣麗手裡拿着消毒棉簽,小心翼翼的給夏綿處理傷口。
五官擰在一起,眼睛霧蒙蒙的。
夏綿看着她,差點以為受傷的是她而不是自己。
“還行,不是很痛。”
“你不用自責。”
“就算不是你,換做任何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我都會救的。”
夏綿淡淡的回她,又重新想自己的事情。
她剛才躲開了好幾個砸過來的酒瓶,而且也注重保護自己的頭,沒受什麼大傷。
相比之下,陳依依她們傷的更重。
比起傷口,她更擔心的是,今天和陳依依她們打了一架,估計後面的日子都不會太安甯了。
想到這,夏綿深深的歎了口氣。
“這是……”
蔣麗看着手裡變得黑黃的酒精棉球發出疑問。
看到夏綿臉上自己擦過的那個部位白的發光的皮膚,手愣在空中,維持着要幫夏綿消毒的姿勢。
“糟糕。”
夏綿暗道不好,趕緊伸手蓋住被蔣麗擦過的位置。
“我什麼都沒看到。”
夏綿的反應過于激烈。
蔣麗雖然不知道原因 ,但是尊重。
而且夏綿是為了救自己才傷成這樣的。
“謝謝。”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我叫蔣麗,你叫什麼啊。”
“夏綿。”
“噢,原來你就是那個年紀第一的學霸夏綿啊。”
“我說第一眼看到你怎麼有點眼熟呢。”
“夏綿,夏日綿綿,真好聽。”
“那我可以你綿姐嗎?”
不同于夏綿清冷的聲音,蔣麗的聲音更熱情,帶着一絲俏皮,很好聽。
夏綿看向眉眼彎彎的蔣麗,有些忍俊不禁,她怎麼這麼可愛。
“叫我夏綿就好,不用叫姐。”
“噢,好 ,謝謝你夏綿姐。”
看着執着的蔣麗,夏綿無奈的笑笑,有些啞然。
算了,萍水相逢即是緣,由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