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老師在看見是誰後,都不動聲色重新投入到自己手上的工作,朗宣對面的劉老師則是看了她一眼,也沉默了。
“進。易同學有什麼事嗎?”朗宣忽略掉異樣,含笑問。
易笙笙收起敲門的手,兩手交疊,抿了抿唇朝朗宣走來,“老師,晚上我想請假。”
“可以告訴老師是什麼原因嗎?”
“……不太舒服。”
應該不是。
朗宣想,但她沒有揭穿易笙笙的謊言,而是從抽屜拿出假條,簽上字遞給她,“回去好好休息。”
“謝謝老師。”
“不客氣。”
易笙笙手裡捏着假條轉身離開,朗宣輕皺眉頭,思考一些可能性。
“朗老師,”劉老師喚回她的思緒,搬近座椅湊近,“你們班這同學挺可惜的。”
“可惜什麼?”
劉老師一下就被問住,是啊,可惜什麼,僅僅因為家庭情況不好就武斷她不會有更好的人生麼。
她擺了擺手,“沒沒,我腦子一時沒轉過彎,胡說八道呢。”
朗宣不與她計較,起身往辦公室外走,劉老師叫住她,“去哪啊,你别把我話放心上。”
“不會,我去教室看看。”
朗宣去到教室時易笙笙已經離開,她索性在走廊獨自待着,從樓上看下去,一抹孤獨的身影在薄暮裡漸行漸遠。
十月底,天氣漸涼,易笙笙衣着卻一如既往單薄,朗宣不禁想起了那個冬夜。
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變好。
教學樓燈火通明,她突然覺得照不亮了。
…
“好,以上就是這次班會内容,最後再強調一下,周五晚上放假人多,路上注意安全,住宿生晚上回不了的,明早再回,安全第一。剩下時間自習。”朗宣合上聽課記錄本放至一旁,轉而拿出朗老師以前寫過的教案研究。
朗老師的字體是典型的數學老師字體,相比之下,除了書寫習慣外,朗宣與其有異曲同工。
翻看中途擡頭掃了眼教室,朗宣視線卻停留在角落裡空着的桌上。
最近易笙笙總找她請假,問起原因也不大願意告訴她,出于安全考慮,她會盤算着時間給易笙笙父親打電話,問他孩子有沒有安全到家。
好在每次電話過去都能聽見易笙笙到家的消息。
她看着那張桌子,桌面空落落的,如同易笙笙這個人,幹淨、整潔但也免不了貧瘠。
朗宣想不出為何用“貧瘠”這個詞來形容她,不是思想貧瘠,是精神。
她了解易笙笙,超乎想象的了解。
哈。
她覺得好笑,她連自己都不了解,卻認為了解易笙笙。
朗宣将教案留在講台,起身走了下去,在過道來回轉悠一圈,停在空座位的前方,易笙笙地理位置上的同學。
她彎身拍了拍那位同學,輕聲問:“易笙笙同學有說晚上為什麼回家嗎?”
同學聞言,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轉瞬即逝,“老師您應該是最清楚的人。”
朗宣一怔,不明白這個“最清楚”的含義幾何。
未等她說話,同學又道:“抱歉老師,我方才的話沒有不尊敬您的意思,隻是您過往對易同學很關注,她若是有什麼事選擇傾訴的對象相較于我們這些同學來說,她更願意選擇您。”
說完,同學便埋頭看書,不再多說。
“謝謝管同學。”
朗宣直起身,慢步走向講台。
不知是被哪幾個字觸動,管同學翻頁的手凝滞片刻,随後若無其事地繼續翻頁的動作。
易笙笙更願意向朗老師傾訴,是這樣嗎?
她向朗宣請假時,并未表現出任何親近的意味,管同學為何會如此說?
教學日記朗宣隻挑挑揀揀看了一部分,管同學的話讓她對朗老師與易笙笙的關系無比好奇。
教學日記……
朗宣當即決定晚上回去仔細翻看這本記錄了朗老師從教以來許多事的日記,說不定有意外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