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是六人間,她和室友倒也處得不錯。沒有陽台,沒有獨立衛浴,每人守着自己那點地方。晚上宵禁,那時手機沒什麼流量,自媒體也不發達,斷電後大家就睡了。
那天她在快餐店打工,陸景明帶着一群人走了進來。她沒區别對待他,像平常一樣笑着問好,然後替他們點餐。
陸景明在櫃台前,有倆人圍在他邊上一起點餐,“炸薯條大份的來七個,漢堡雞塊每種都要,再來兩個10寸披薩,十杯可樂。”
陸景明回頭問桌邊的人:“誰要吃聖代?”
兩個男生舉手,他又讓陳還恩加了兩個草莓聖代,特地叮囑其中一份薯條要剛出爐的,他不介意多等會兒。
她點頭,語氣禮貌:“六百二十三,謝謝,一會兒叫号取餐。”
陸景明從大衣口袋裡掏出黑皮錢包,抽出七張一百的鈔票。她找了零,他又一張張整整齊齊地收回去,随口問:“最近還好嗎?”
旁邊兩人眼睛睜大,互相使眼色,“景明,我們先回去了啊。你等餐。”
陳還恩隻是輕聲說:“後面還有人排隊,麻煩您站旁邊等。”
陸景明立刻轉身,跟後面的人說了句抱歉,沒有再搭話。
用餐間隙,陸景明眼神總往她那邊瞟,被幾個男生打趣,她也無動于衷。
可大家都走了,他還坐着,直到她交了班。
“好久不見。”
“嗯。”
陸景明撓撓後腦勺,語氣小心:“我是不是哪兒惹到你了?”
她停下腳步,說他沒惹她。隻是她沒時間交朋友,尤其是和她差距太大的男性朋友。
他一愣,“我家就是普通人家。陳還恩,我們不過是來自不同的城市,其他沒什麼差别。”
“沒差别?”她轉身指着快餐店的招牌,“你剛點的那堆東西,是我在這打一個月的工才能掙到的錢。學長,我們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麼大。”
陸景明解釋:“那是十個人的量,不能——”
“你一個人吃得起嗎?”
他眨了眨眼,無奈道:“隻是交個朋友,你太敏感了。”
她搖了搖頭,“我沒有賣掉自己的打算。”
陸景明臉色變了,本來想心平氣和講道理,可陳還恩的話實在讓人難堪。“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強人所難。”
*
第二天中午,陳還恩下樓準備做飯,碰見蕭陽剛醒,坐在餐桌旁發着呆。
“早。”
蕭陽彎了彎唇角,“早。”
她側頭看了他一眼,神色裡帶着幾分倦意,“要不要我給你沖杯蜂蜜檸檬水?”
見他沒有拒絕,她轉身麻利地沖好端過去,然後開始收拾竈台、備菜。
“你前男友也在這兒工作?”
“嗯。”
蕭陽語氣試探:“怎麼分的?”
“不太合适。”
“哦。”他低頭抿了一口水,又問:“他是什麼樣的?”
陳還恩剝着花菜,手上的動作稍微慢了點,認真回道:“普通男人的樣子。高興時會說點讨好的話,生氣了就全是你的問題。要說大毛病吧也沒有,就是不夠敞亮。”
“那怎麼會在一起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下去:“認錯人了。”
“什麼?”
“沒什麼。剛在一起時他對我挺好,時間久了,壞毛病就顯出來了。不過我對他也談不上多好,扯平。”
蕭陽忽然走到她身邊,問:“他是怎麼追到你的?”
陳還恩擡起眼,看了他一眼。她聽過太多人表達好感,這類問題對她來說早就不陌生,“挺普通的套路。我現在已經對男人死心了。”
蕭陽撐着廚房的台面,想了片刻,輕聲說:“還恩,其實每個人都不一樣。”
她往旁邊挪了半步,保持距離,“蕭陽,謝謝你願意把房子租給我。我很珍惜和你之間的這份友誼。”
“我不是想給你壓力。”他站得穩穩的,語氣坦誠,“我今年二十七,工作你知道。家裡是做建材的,但我從不伸手要錢,現在在攢首付。我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怎麼開始一段關系。”
“蕭陽,抱歉。”
“你先别急着拒絕我。我隻是對你有點好感,覺得如果有這種念頭,就不該藏着掖着,拿朋友的身份糊弄你。”他說完,把杯子洗淨放在晾架上,擦幹了手,“如果你不排斥,我們可以嘗試更了解彼此。”
陳還恩看着他,知道光用敷衍的語氣是擋不住的。“我不僅有前男友,還結過婚。”
蕭陽眉頭明顯動了一下:“你有前夫?”
“嗯。”
他安靜了很久,才問:“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她點點頭,簡潔地講了經過。
蕭陽站在台面前沉思了很久,最後擡頭看她:“我确實沒想到你還有這段經曆。但我不是那種死腦筋的人,不會因此就否定你。”
陳還恩低頭繼續洗菜,語氣淡淡的:“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
“可以慢慢培養感情。”蕭陽一邊說,一邊接過她沒洗完的菜,“比如,先一起做頓飯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