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葉結氣的發抖。
肝氣郁結,五髒不甯,那朵黑色玫瑰,醜得像綴出皮肉的惡瘤。
誰允許他,把朕的身體當畫布亂塗鴉的?
細絲掉了個頭,紮入玫瑰花的四周,連皮帶肉扣挖走一大塊,然後絲線縫補編織,血肉在痛癢之中蓬勃換新。
當着索倫的面,百葉結明晃晃地表露自己的嫌惡之情,不怕疼得來手指頭都擡不起的時候,索倫又再發難。
他本能知曉,破荊棘殘忍,暴虐,不講道理,但并不卑鄙。
然後,新生的皮膚上,玫瑰更加鮮豔,黑的蒼翠欲滴。反倒是,以前那些無傷大雅的白痕,去掉了不少,顯得斑駁影綽。
罪證沒有被洗去,受害者更加痛苦。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你給我跪下,我都不會。”
美玉深處恨意滔天,百葉結咬牙切齒。
反正烙印已經敲下,這人也認定他就是個背叛者了。
那我還顧忌說什麼話嗎。
此話吐了不快,不吐更不快。
骨節分明的大手伸來,揩去他臉上密布的冷汗,甩至海水中。事實證明,打百葉結确實對緩和情緒有奇效,現在索倫心情不錯,還幫他把因為過分緊繃而僵掉的表情揉松,“好弟弟,我從來沒跪過你。但我怎麼記得,不跪之恩,還是我賜給你的呢。”
百葉結轉頭就咬上索倫的手,尖牙刺破表皮,美味至極的汁水安撫喉舌。
他眯上眼睛,等着大帝的巴掌,不松嘴。
但索倫沒有,甚至沒有露出惡心的,我寵你,我恩賞給你的表情。
他輕聲說,“噓,你看。”
荊棘藤簇擁着一個枝條捧到百葉結面前,葉片與尖刺深處,是枚小小花芽。
丁點大小,和小指甲蓋差不多大,脆弱的似乎被随便個什麼葉片一掃,它就會半道夭折。
百葉結睜大了眼睛。
又眨了兩下。
他松嘴了,把破口舔好複原之後。
“等它開了,我就摘來送給你,怎麼樣?”
之前我就想送你一朵玫瑰,但是天不遂人願,就缺那麼點時間。
百葉結并不拒絕。
心安理得地認為本該如此。
反正,你又沒有王後,開出來的花,也結不成種子。不送給我,送給誰。
但确實稀奇。
所有人都認為,這個家夥永遠不會開花了。不然,為什麼他的蔑稱叫,不開花的破荊棘。
“它長的大嗎?是黑色的,紅色的?”
自己未來的花在索倫身上,百葉結有些心焦。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拿一朵玫瑰來做什麼。
但他隻巴望着自己趕緊擁有它。
“我會看顧着它的,放心吧。”對于一個荊棘藤來說,開花不是壞事,索倫當然也想見見自己的花具體是個什麼樣,會長的像别的玫瑰嗎,還是特别點。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過女王開的花,但他大緻知道鄂溫克家族的玫瑰,是個什麼顔色。
“應該是紅色的,顔色會深一點。”
索倫的頭疼了一秒,尖銳猛烈,但勁過的很快。一秒之後,疼痛煙消雲散,仿佛從未有過。
這種該請醫師來瞧瞧看是什麼原因,但此地沒有能治荊棘藤的大夫。唯一一個勉強算的百葉結,是個沒有什麼醫理知識,全憑本能治愈術的赤腳醫生。
他能治,但講不出方略和根由。
索倫捱了過去,面上不動聲色,隻道可能是開花的伴随症,“唔,聽說會比普通玫瑰大一些。”
“朕的花,肯定更大更漂亮。”
“你靠譜嗎?别把我的花養死了。”
百葉結輕微呼吸,盡量不對它喘氣。
就它還比普通玫瑰花大,小可憐兒的樣子,能長到差不多大,都算萬幸了吧。
這株荊棘藤在他眼裡,靠譜的事情隻有打人,不管是打一個,還是打一個國家的,隻要是他想打的,總會落進他手心裡。
但看護一朵花。
讓索倫。
多麼糟糕啊,他連生命力無比頑強的寄生草都養不好。
“要不你現在摘下來,我幫你養。”
索倫觀察百葉結的表情,發現他沒有在開玩笑,瞬間對被百葉結統治了十四年的鄂溫克王朝,報以深刻擔憂。
他這個腦子,治國理政,真的沒有問題嗎。
百葉結的腦袋被拍了一下,索倫皺眉,“别說晦氣話。”
白眼被絲蘿翻起,“誰沒開過花似的。就你把這營養不良的破東西當寶貝。”
衆人開花都是取決于想不想開,比如現在,他就能給索倫編一百個花環。
他開的小黃花不珍貴,要多少有多少。還有特别的白色小花,那個珍貴點兒,一般不輕易開出來玩。
但隻要想,就會有。
再說他們的對手或是臣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