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不曾想，當初鎮上竟會為了一時的利益而選擇違背原則。”

“按規矩來說，廢棄礦道的那條路線，原本應該是禁止開采的地方。”

礦山開采本就極其危險，畢竟是在山體中開掘，稍有不慎就會遇上坍塌，一旦發生，死傷必然慘重。因此，礦道開采的位置，是斷然不能随意選擇的。

但問題就出在...當初那條礦道中的靈脈很充足。

靈礦石挖得多，商人也賺得多，而為了鼓舞石工繼續奮力開采，商人出手也尤為闊綽。

一時間，鎮上人的生活竟都改善了不少，對此時的争議也逐漸淡去。

人心這個東西，一旦沾染上了利欲，就會迅速蔓延，一發不可收拾，直至蒙蔽雙眼。

“之後呢？”江懸聽得入了神，忍不住發問，“那條礦道後來為什麼又成了廢棄的？是因為出了什麼事嗎?”

魏平搖了搖頭，低低歎了一口氣，道：“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我隻記得...當初三号礦區好像出了事故，聽說那個商人也跑了。”

“所以後來，礦場又回到了我們東石鎮的手上。”

說完這些，魏平才終于肯躺下，戚明意見他臉色着實難看，便為他施了針。

沈若見狀便起身離開，尋了處附近一處無人的樹蔭坐下，思索着魏平所言。

若當年的情況如他所說那般，為何廢棄礦道深處會藏着一處隐蔽的山洞，又為何有一群人特地砌起石牆，把自己封死在了裡面？

神情愈發凝重，耳邊忽地有人道：“你覺得他說得是真是假？”

沈若回過神，循聲望去，才發現與自己相對的另一邊，衛禹彥也同樣倚在樹下。

“半真半假吧。”沈若答道：“畢竟當年他不過隻是個小孩，道聽途說，也窺不見事情的真相。”

“呵。”衛禹彥輕嗤一聲，卻道：“是嗎？可我覺得，假之又假。”

嗯？沈若擡眸看去。

眼前一恍，隻見一塊錦帕包着的東西被抛了過來，沈若打開一看，裡邊赫然是一枚玉珏，花紋雖不算繁複，但看這清透的程度，顯然不是什麼便宜東西。

“和田青白玉，上面是雙螭銜芝紋，可惜有瑕，賣不出高價，但也值數十金錠。”

于人界而言，金錠和碎銀之分，就相當于修真界的中品靈石與下品靈石。也就是說，這枚玉珏，差不多要一塊中品靈石。

沈若怔了怔，又見錦帕中有些碎土，下意識上手撚了撚。

這土質...

“墳地裡撿的。”衛禹彥眼神冷然，淡淡掃過不遠處的鎮民，此時他們這處設了隔音禁制，旁人聽不見交談。

“陪葬品？”沈若脫口而出，随後又陡然間意識到什麼。

在墳地裡葬着的都是東石鎮鎮民，不過普通百姓，怎麼可能用如此玉珏來作為陪葬？

除非...

腦中一閃而過那處隐蔽山洞之中的礦脈。

千絲萬縷之中忽有幾處相互糾纏，隐隐透出真相。

墳地下的隧洞、人工辟出的礦道、邪祟所在的洞窟，以及...廢棄礦道石壁背後被人工砌起的石牆。

有能力将這些地方打通，又對礦區内的環境了如指掌的，隻有石工。

而這些，絕非一日之功。

“所以...”沈若啞然。

當時靈力暴動如此劇烈，卻隻有三号礦區坍塌，其他礦區并未受到多少波及。沈若那時候并未細想，隻當是距離遠，卻不曾想，是因為在三号礦區下邊，早已是千瘡百孔。

“所以啊，早就爛透了。”衛禹彥諷刺一笑，不知是在對此事做評價，還是...另有所指。

...

頭頂的光亮突然間被一團黑影遮蔽，随後便是一衆修士踏劍而來。其中多數是仙盟派來的，當然也有些宗門弟子。

“衛禹彥。”

一道不見情緒的聲音清晰傳來，沈若此時與江懸、戚明意二人呆在一處，旁邊圍着幾個衍天宗弟子，一同聊天。

聞聲望去，隻見一人身着衍天宗弟子服飾，冷然肅着一張臉，當真可以說是生人勿近。

相比之下，沈若覺得自家常作冷漠姿态的大師兄反而更加親和些。

一聽到他的聲音，原本懶散坐在旁邊的幾人頓時一肅，猛然站起，動作間帶着慌張，趕緊拿着佩劍迎上前去。

“拜見師兄。”

“拜見師兄...”

恭敬相迎的聲音接連響起，而後才見到衛禹彥慢悠悠地從樹下起身，拂去衣袍上沾染的塵土，雖然依舊是那副驕矜模樣，但卻隐隐感覺他有所收斂。

“師兄。”

二人相視一個點頭，而後便見那人掃過眼前一衆，開口道：“既無事，那便走吧。”

“是。”

一句招呼都沒打，衍天宗一衆就此離開，隻見得清風一拂，樹葉微動，當即就尋不見身影。

“啧啧。”遠遠有人咋舌道：“有身份就是不一樣啊，走到哪都高高在上讓人捧着。”

“投了個好胎喲。”語氣有些陰陽怪氣，“要換做我，我也天天拿鼻孔看人。”

一群人議論紛紛，暗諷不斷，卻又沒人敢明說，倒像是心虛。

沈若此時微微蹙眉，疑惑問兩人道：“剛剛那人...是誰？”

江懸茫然地搖了搖頭。

此時戚明意才起身，走到沈若身旁，掩去眼底的不自然，答道：“於北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