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第二天，她們并沒有見面。

第三天、第四天也沒有，聞念好像是去外省參加什麼比賽了，到周五晚上才和她發消息約了休息日補習，也不在學校，而是約在了校外一家咖啡店。

——咖啡店！

一想到這個詞，黎安安就覺得非——常不對勁，雖、雖然确實約在咖啡店這種地方補課也很正常，可是，轉念一想，這難道不是約會一樣嗎？

尤其是、聞念還喜歡她……

周五的深夜，黎安安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久，就是瞪着眼睛怎麼也睡不着。一想起聞念，她腦袋裡就亂成一大團有點融化了的棉花糖一樣的漿糊。

躺在床上，她像是攤煎餅似折騰了好一陣，還是沒有一點睡意，幹脆爬起來去下樓找在客廳跑酷的貓玩。

好在她們家是獨棟，貓在客廳來回來去地飛奔也不會打擾到鄰居。玩到把圈圈溜累了，黎安安就坐在它着趴的沙發，繼續锲而不舍地騷擾貓沒收回去的爪爪。

“唉，圈圈……”她歎了口氣，認真地問貓，“我明天要怎麼辦啊。”

圈圈被黎安安扒拉得不太滿意，橫她一眼、收回了一點前爪。

黎安安就湊過去把臉埋在它旁邊，吸了一大口自家貓的味道，萬分苦惱地繼續自言自語：

“你知不知道……聞念到底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聽她這樣講，圈圈也隻是大大地打了個哈欠，随便敷衍地蹭她兩下，就眯起在昏暗裡格外圓滾滾的棕色眼睛，在黎安安苦惱的碎碎念裡打起了盹來。

*

雖然前一天翻來覆去到特别晚，黎安安第二天卻仍然起了個大早，然後與鏡子裡的自己大眼瞪小眼、繼續苦惱。

為了之後穿什麼衣服去與聞念見面，她在房間裡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半天，甚至還假借她哥的名義，和辛露發了消息求助。

【讓你哥穿得特别一點。】而辛露在手機那頭這樣叮囑她，說是“不要選擇與平時一模一樣的風格”，【要不然就沒有驚喜感了。】

為什麼要讓聞念有驚喜感？

分明她沒有喜歡聞念，是聞念對她……

她于是這麼給辛露發消息解釋：【我哥沒有喜歡他同學！】

發完之後黎安安放下手機，想了想，從自己充滿了運動服和工裝和衣櫃裡挑了件至少顔色看起來最沉穩的短袖穿上了。再在短褲的背帶上挂一個小玩偶——很完美。

隻不過，雖然得到了朋友的幫助、還起了個大早，黎安安卻在自己的頭發上花去了太多的時間。她頭發有點硬，每天早上都會翹得很不受控制，而今天的又格外亂。

她仔仔細細對着浴室鏡子鑽研了好久、試圖制伏不聽話地翹起的頭發們，最終還是沒能成功。

——于是，當黎安安沖出浴室時，時間幾乎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她甚至沒空和家人打招呼，就隻能一邊慌慌張張地踩上鞋一邊喊：“媽！我和同學出去！”

宋巧走過來順便給她塞了片火腿，問：“囡囡，讓你哥送你？”

“不要——！”黎安安一口拒絕，聲音因為叼着食物有點模糊不清，“千萬不要！”

她才不放心黎浩！萬一他欺負聞念怎麼辦？

拼命蹬了一路自行車，黎安安終于趕在約定時間前一分鐘之内抵達了目的地。

她氣喘籲籲地跳下車，就看到聞念站在那家咖啡店門口的台階邊，而視線落在一旁、神情沉靜，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麼。

……她和黎安安想象中好像沒什麼分别，卻又一點也不一樣。

聞念很白，纖細高挑，她肌膚那種蒼白的顔色讓她即便站在最繁忙的人群當中，也好像與旁人都格格不入，像是發着光的小月亮。

不像是上周末那個雨天她們見時的樣子，便服的聞念今天并沒有一闆一眼地繼續裝在嚴肅的襯衫裡，而是套着件軟乎乎的、看起來就分外柔軟的淺米色薄衛衣，而馬尾随意地束得很低。

……穿在這麼軟和的衣物裡，那些總是萦繞在聞念身邊的、冷冰冰的距離感好像忽然間全都消失不見了。

她的面容隻顯得相當柔軟卻脆弱，和平時一點也不一樣。隻像是一朵雲。

像這種樣子，就是……驚喜感嗎？

黎安安看着，隻覺得心髒一下子變得不受控制起來，怦怦跳得飛快。

她一下子又想起了辛露發給她的那些很專業的消息。

辛露指導她，不要穿得和平時沒什麼差别、要看起來不一樣才行，這樣能給喜歡的對象制造驚喜——

所以，是、是因為喜歡嗎……？

因為喜歡自己，所以聞念她才會——

想到這裡的瞬間，黎安安的臉“騰”一下子紅透了。

她紅着耳朵悄悄地想，擡起手又将鬓角的頭發向下壓了壓，試圖遮住自己通紅的臉頰。

原來，聞念真的有這麼、這麼喜歡自己……

*

聞念站在咖啡店門前等。

她一擡眼，就看到黎安安扶着自行車、直愣愣地站在那裡，毛絨絨的頭發被一路的風吹得相當亂，像一團奇怪的風滾草。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是到了，卻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圓眼睛愣愣地盯着一邊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整個人都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