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黎安安一下子卡了殼,“呃——”
根本就沒什麼事嘛!可是她總不能說、說我覺得你家長太過分了,她根本不該那樣……
本來這種事被認識的人撞見就已經很不好了,要是再提起來的話肯定更糟。黎安安腦海裡面一片空白,忽然好像卡機了一樣,怎麼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在這樣慌亂的空白中,她卻忽然很不着邊際地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剛剛,她握着聞念的手腕時,是不是用了太大的力氣了?
……因為聞念的手腕真的很細,哪怕隔着一層運動服,黎安安握着,也覺得幾乎有些空空蕩蕩,好像一不小心就會碰壞一樣。可是卻也很柔軟……那麼輕飄飄的。
這樣看過去,她剛剛的确是有點不小心,聞念還沒來得及整理好平日裡也總是一絲不苟的衣袖,腕口被碰得有些歪斜,露出的、小半截蒼白的手腕上泛着一圈紅……
這樣想着,黎安安不覺看得太過于專注了,而聞念大概不适應被這樣盯着看,隻微微往後躲了躲,将手腕藏進了校服袖口的遮蓋裡。
于是那片淺淺的、染上的紅痕也被掩在幹淨的白袖口裡,看不見了。
“黎安安。”聞念看着她的眼睛,語氣有點冷冰冰的,顯然不喜歡被盯着,“什麼?”
“我、我……那個,”黎安安連忙收回目光,下意識地說出,“我弄疼你了嗎?”
看聞念似乎一時沒有理解自己問的是什麼,她于是胡亂比劃了一下手腕附近的位置,有點手忙腳亂的,“就是,抱歉……”
“……沒有。”
而聞念輕聲回答。她好像沒有料到會被問到這個問題,隻是垂下眼簾、隔着袖口輕輕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黎安安才發現她的睫毛原來那麼長,花園裡的陽光剛剛好,照過樹蔭落下來,而在聞念眼下落下一小片好像是蝴蝶翅膀一樣輕盈的陰影。在這樣的映襯下,就連聞念的表情也顯得沒有剛剛那麼冷硬了。
這樣難得的、比以往似乎要柔軟好多的神情讓黎安安忽然有了勇氣。她一鼓作氣,說出剛剛靈光一現的點子:“我……補習!”
聞念困惑地發出一聲:“嗯?”
“不是說,那個,老師說要你幫我補習嘛。”黎安安說,“我……呃,我又想了一下,我覺得可以。”
雖然無論怎麼看,這件事也不是直接把聞念拉走的理由……黎安安稍微有點心虛地碰了碰自己發尾,清清嗓子,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來:“所以,現在開始嗎?”
聞念看起來也有些意外,或許是沒想到她明明上午還一口拒絕,卻這麼快就改了主意。
“……可以。”她說,“今天可能還不行。我需要準備一下,先了解你的水平。”
是她的錯覺,還是聞念真的把“水平”這兩個字念得特别奇怪?
不過這個黎安安相當熟悉,之前的家教老師也是這麼準備的。她了然地接口:“就是做題什麼的吧?要我做一套卷子?”
聞念看她一眼,分明是在懷疑以她的水平怎麼能說得這麼輕松。
對自己亂七八糟的成績,黎安安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反正我都不會做嘛,肯定快,十幾分鐘就能寫完了。”她理所當然地回答。隻是這樣一說完,想起身邊的人之後就要來屈尊幫自己補習,黎安安忍不住還是産生了一點歉意,想了想又說,“那個……對了,你吃飯了嗎?”
聞念疑惑地沒應聲,不知道她的話題怎麼跳躍得那麼快。
不過看時間肯定沒有啦,現在才剛放學,而聞念好像又和她的家長在校門前有一會兒了,應該沒有來得及去食堂。
“那我們去吃東西吧?”黎安安于是提議,“我知道這邊有個販賣機的肉松包特别好吃,而且隻有小花園這邊有,其他地方的販賣機都沒上……”
或許是因為黎安安介紹得足夠熱情——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因為現在确實到了該吃晚飯的時間,可食堂又離這邊很有些距離,而聞念還需要準備上晚自習——聞念沒說什麼,真的同意了。
自動販賣機放在小花園南邊一角,相當醒目的顔色,不需要黎安安引路。因此,聞念走在她前面些,一如既往地隔了好遠的距離,好像剛剛和她說過這麼幾句話就已經仁至義盡了一樣。
黎安安原本有些不滿地想要對自己做個鬼臉,可是這樣看去,她卻忽然發現聞念的臉頰像是有點紅。
……那樣泛起的紅暈顔色,在蒼白到好像有些透明似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地奪目,隻像是一團柔軟的雲朵。
黎安安有點呆住了。
她輕輕攥了攥手,仿佛剛剛碰過的、屬于聞念那偏低的體溫還留在手心裡,奇怪地令人在意。
這麼望着聞念的半個側臉,黎安安也忽然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些許不自在。
黎安安知道聞念平時都不怎麼運動,不知道是因為身體原因還是成績好到老師完全不管,體育課的時候她也大都不在。而剛剛那段路她被黎安安牽着手腕,跌跌撞撞的,跑得應該有些太快了……是因為跑了這樣一段路嗎?
還是因為、因為……
……因為喜歡自己?
這個念頭像是一隻特别不聽話的小兔子,“怦”地在黎安安心髒上用力撞了一下,毛絨絨的。
她忽然意識到。
像、像聞念這樣的人,也會因為喜歡而臉紅嗎……
黎安安的臉一下子紅透了。
剛剛還在心底不滿地抱怨的距離忽然成了救命稻草,黎安安從沒這麼慶幸過聞念不喜歡和人之間的距離靠得太近,要不然肯定會看到她也在臉紅。
絕對、絕對不能被聞念發現。黎安安這麼對自己強調,試圖讓臉頰的溫度降下來。不能被發現自己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