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聽聞念說這一句她就知道——又是叫人給她補習，帶她上進還是什麼的。畢竟聞念看上去就是又認真又嚴格的超級好學生，而她呢，雖然成績不好、總是翹課、還一直違紀，但誰叫她的爸爸媽媽很有錢呢。

黎安安那時以為不去國際部就好了，就不需要和那些人虛與委蛇、冠冕堂皇地為了家裡交際，所以才執意要來普通班上學，結果都是一樣的。

……她才不去呢。

黎安安最讨厭這樣。分明聞念也不喜歡，她也不喜歡，卻還是要因為大人無聊的想法而做一大堆沒勁的事。

“我不要。”她于是飛快地答，“我不去什麼補習。”

看聞念站在那裡沒有動，黎安安就又說：“你就和老師說我不答應就行。或者也可以不說，等老師來找我問。這事和你沒關系。”

她說完，看看聞念的表情，又嘟囔着小聲加了一句，“……你肯定也不願意吧。還浪費時間。”

已經快要上課了。預備鈴響起的瞬間，聞念因為過大的聲響而略微向後讓了一步，剛好留出了空位。見狀，黎安安就抓緊果汁瓶子，飛快地鑽了過去。

“我、我先走了！”

丢下這樣一句，她連忙追着朋友跑走了。

*

接下來的半天就都是在隔壁大學度過的，今天不太忙，不過約了幾天後帶幾隻待領養的貓絕育。到了放學時間，朋友住校還可以再留一陣子，黎安安就自己一個晃晃悠悠地往學校走。

校門邊，她正遠遠地找着自家的車，卻忽然看到了一個相當熟悉的身影。

——是聞念。和一個中年女人。

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這樣看去，後者的神情很是猙獰誇張，正指指點點地對聞念罵着什麼。

而聞念安靜地站在那裡，消瘦而纖細的脊背筆挺。

面對着劈頭蓋臉的喝罵和路過同學好奇的眼光，她隻是始終緊抿着蒼白的唇角、一言不發。

……是聞念的家長嗎？

黎安安模糊有印象見過那個人，或許是在某次家長會？雖然看不出樣貌與聞念到底有多像，但看樣子好像不是那種……來自校外的、莫名其妙的人。

這樣遠遠地聽不清具體在說什麼，可就算是家長，也不能這樣——

更況且聞念又那麼有名，永遠的第一名和學生代表，幾乎像是傳說一樣厲害的超級好學生，就算是隔壁的國際部也沒有不認識她的人。這樣在人來人往的大門前，肯定覺得特别難堪。

她想，聞念又是那麼冷冰冰、那麼驕傲的人……

黎安安一咬牙，也沒多想，幹脆把書包甩到背上就往聞念和她家人的方向沖過去。

“那個、聞念！”

她就這麼橫沖直撞到聞念和她的家長面前，一下子直接撞進兩個人中間，握住了聞念的手腕。

黎安安說：“我……我有事找你。”

被突如其來的陌生闖入者打斷了原本的罵聲，滔滔不絕的中年女人聲音突然卡了殼，隻瞪着黎安安，一時沒來得及繼續喝罵下去。

而聞念被她握住手腕，黑眼睛也微微地睜大了。

她望着黎安安，隻不覺下意識地松開了緊抿的唇，總是冷淡得沒有任何起伏的面容上顯露出一點完全的茫然來。

“我和聞念還有事。”

然後黎安安轉過頭，硬邦邦地對面前不知道怎麼回事的聞念的長輩說。

“先走了。”

撂下這句話，她就牽着聞念往校園裡面跑去。

繞過主教學樓、穿過植物園和跑廊，黎安安不知道該要去哪，一直到了無人的、确定不會再被家長追上來的小花園旁，她才停了下來。

“呼……呼……”

臉頰燙得厲害，不知道是因為剛才過于突然的、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的舉動，還是因為快跑了一段路。黎安安腦袋裡面亂七八糟的。

她呆呆站在原地，還是與聞念安靜的黑眼睛對視的瞬間，才忽然醒過神來，慌張地一下子松開了聞念的手腕。

而聞念收回手、輕輕皺起了眉毛，向她詢問：

“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