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抓起兩片西瓜走至落地窗邊,周宥甯翻了個白眼兒,“你就裝吧,誰能裝得過你,老處男……”
說罷,周起身摟着漂亮妹妹繼續唱歌。
裴岘禹對好友的嘲諷充耳不聞,自顧自倚在窗旁吃瓜,垂眼掃量樓下的舞池。
*
年貨備齊,送楊巧英回家後冉思沐趕到農研所,大會開了三個鐘頭,結束時天已經黑透了。
再三和相親對象确認地址無誤後,她打車來到南濱新區的酒吧一條街。
音樂嘈雜、人頭攢動的室内,冉思沐端坐在男方預訂好的卡座裡。
在這樣的環境中,無論是她這身相當正式的OL裝扮,還是面前那杯寡淡至極的檸檬蘇打水,都顯得非常格格不入。
冉思沐是第一次來夜店。
重金屬音樂鼓點激烈,簡直要把她的心髒震出來;五顔六色的光轉來轉去,眼暈得很;空氣裡彌漫着酒味,香水混着煙臭,熏得她頭疼。
和對方約的八點,她早到了十五分鐘。
等人時,手機消息不斷,姨父發來提醒,要冉思沐年前再帶媽媽去複查一次,順便拿藥。
楊巧英前年做了結腸切除手術,化療一年多,病情總算穩定,媽媽意志樂觀,總說自己有福氣,鬼門關裡撿了條命回來,隻是被病痛和藥物折磨,人消瘦了很多,頭發也大把大把地掉。
妹妹冉思焓剛發的朋友圈就是炫耀她給媽媽織的毛線帽,紅彤彤的,很喜慶。
她順手點了贊,剛巧身旁有人經過,是那位相親對象魏先生。
男人的資料顯示隻比冉思沐大一歲,身高一米八,體重七十五公斤。
她看着對面流裡流氣的人,心道果然這些無良相親機構的話隻能信一半。
“不好意思哦冉小姐,公司事情多,遲了會兒,你見諒!”
等了近半小時的冉思沐維持着禮貌得體,“沒事,我也剛到。”
魏先生招來服務生,手上那枚大金戒指很紮眼,他點了跟她一樣的蘇打水和一杯低酒精特調,咬咬牙,又加了個水果拼盤。
等餐時,魏先生狀似體貼地詢問:“我尋思咱們都年輕人,去茶館太古闆,就做主約在這裡了,你應該不介意吧?”
冉思沐搖頭輕笑,“挺好的,熱鬧。”
閑聊間酒水上桌,魏先生将那杯酒推至冉思沐手邊,“你平常應該不怎麼喝酒吧?低濃度的,不醉人,我請你!隻可惜我開車來的,不然一定陪盡興!”
她瞥了眼那精緻的酒杯,沒碰,也沒接話,道過謝便直奔主題。
“魏先生是自主創業?”
男人大笑着點頭,神情有幾分得意,“是啊,開了一家小公司,我雖然學曆一般,但要論經濟條件,和冉小姐這樣初出茅廬的高材生相比應該是不差的,哈哈!”
冉思沐笑笑沒搭腔,隻奉承了句“魏先生年輕有為”。
“你快畢業了吧?什麼打算?結婚後還工作嗎?我聽說搞技術的都挺苦……”
“不苦啊,自己熱愛的事業怎麼會嫌它苦。”
“啧,我是過來人我了解,冉小姐要是聽勸的話,還是早早不幹的好,你們女人能有幾年好時光啊,趁年輕狀态好,多生孩子也算是做貢獻了嘛。”
……
席間魏先生不停地輸出他那充斥着歧視和大男子主義的婚姻觀,饒是教養極好的冉思沐也再坐不住,借口去衛生間打斷了他。
舞池換了音樂,頻閃燈的白光極亮。
樓下那道盯了許久的熟悉背影終于轉身,裴岘禹湊近玻璃,眯眼看清了女人的臉,他甩開手上的瓜皮,不禁挑眉。
嘿喲喂,不得了,還真是冉家那隻呆頭鵝。
再定睛一看她對面坐着的男人,肥頭大耳油膩膩,相當猥瑣。
……就算近視也不至于眼光差到這種程度吧?
裴岘禹沒挪窩,悠哉地靠站在窗邊繼續觀望,身旁傳來濃烈的脂粉香,不知道是誰帶來的小模特,正扒在他肩頭呵氣,“裴少爺怎麼不去唱歌呀,要不要陪你喝兩杯?”
他懶得理,乜去一眼,指尖捏住被她拉得更開的衣領回拽,輕彈兩下,擰着眉頭善意提醒,“妹妹,你這粉控油不行啊。”
聲音溫柔,隻是眼裡的嫌惡不加掩飾,女人讪讪離開。
裴岘禹再看回樓下,冉思沐的座位還是空着的。
而那死胖子正左顧右盼,端過她身前的酒杯,擡手掩住杯口,片刻後又放回,擦了把暗色桌面,拍拍手,賊眉鼠眼的模樣看起來很欠打。
他盯着又瞧了半晌,冉思沐穿過人群回到卡座。
裴岘禹突然回身勾起皮衣,邁大步朝包房門口走去。
周宥甯見狀連聲喊他:“哎哎哎!你嘛去!”
他沒回頭,“給船長打電話,就說她場子裡有人手腳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