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一下。”陸攸甯按住他的肩膀,“我正在給你上藥。”
少年睜開眼,琥珀色的眸子因疼痛而緊縮,他盯着陸攸甯看了半晌,問道:“派人送信了嗎?”
“已經派人去安慶侯府了。”陸攸甯又蘸了着藥膏,輕輕塗在傷口上,“你安心養傷吧。”
“多謝你救我。”他閉上了眼睛。
“不必客氣。”陸攸甯道:“悟塵師父說明日英國公夫人會來寺裡。”
少年睜開眼:“姑祖母會來?”
“是啊,你傷的有些重,這幾天内最好不要移動,有你姑祖母陪着,想必你能更安心些。”
少年沉默片刻,從懷中掏出那枚玉佩:“把這個藏好。”
玉佩泛着溫潤的光澤,陸攸甯仔細端詳,玉佩正面刻着“沈”字,背面刻着一幅微縮的山水圖,線條精細如發。
“這是?”
“山河佩。”少年聲音沙啞,“兩年前,我父親西征戰亡後,留下的唯一遺物。”
兩年前,沈震澤為國捐軀震驚京城,沈震烨親自去接他的靈柩回來,她還記得那日雨下的挺大,沈震烨遇襲,最後倒在了泥地裡。
“你遇襲可是與這玉佩有關?”她不由壓低了聲音。
少年虛弱地笑了笑:“是也不是,他們要找的東西,就藏在這玉佩裡頭,可是他們不知道這個秘密,所以才沒有直接殺掉我搶走玉佩。那群人要是找過來了,你直接跑,不要管我,替我藏好玉佩,父親的遺物,決不能落到西涼狼子的手裡。”
“你為何信我?”陸攸甯問。
“你身上挂着的玉狐狸是我二叔給你的吧?”
“……并不是。”
少年不再說話,重新閉上了眼睛。
屋裡重新恢複了平靜,陸攸甯坐在椅子上,手裡握着玉佩出神。
過了一會兒,晴雲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
“小姐,齋飯我取來了,藥也熬好了。”她将食盒放在桌上,目光擔憂地瞥向床榻上的少年,“這位小公子可要用些飯再喝藥?”
陸攸甯收起思緒,将玉佩小心地藏入袖中,“他傷勢不輕,怕是沒什麼胃口,先給他用些清淡的粥吧。”
晴雲點點頭,又壓低聲音道:“方才回來時,我瞧見幾個生面孔在院子外面轉悠,穿着打扮很奇怪。”
陸攸甯緊張地起身,走到窗邊,借着竹簾的縫隙向外望去。
暮色中,果然有三個身着褐色短打的男子在外徘徊,似是在找人。
“去把悟塵師父請來。”她轉身吩咐晴雲。
晴雲離開後,床上的少年忽然開口:“他們找到這裡來了?動作倒是挺快的。”
“确實有三個可疑之人在外面。”
少年掙紮着要起身,陸攸甯連忙按住他的肩膀,“不要亂動,傷口會裂開的。”
他的臉上沁出冷汗,“我不能連累你。”
“沒事,安下你的心,我有法子對付他們。”
此時,不遠處的山路上,有一隊黑衣人正疾馳而來,為首之人身穿玄衣墨馬,腰間佩一柄長劍,泛着寒光。
這柄佩劍塵封已久,最近一段時日,終于見了天光。
晴雲匆匆忙忙地回來,神色很慌張,“小姐,我四處找人問了,沒人見到悟塵師父。”
窗外竹葉沙沙作響,似有人踏葉而過,忽的一支弩箭破窗而入,釘在了床柱上嗡嗡震顫。
陸攸甯尚未回神,第二支箭又淩空飛入屋裡。
門外有人高喊:“屋裡的人聽着,交出沈念,可饒你們一命。”
原來,他叫沈念。
陸攸甯扶起沈念,觸手卻是一片滾燙,他發燒了,她吩咐晴雲,“你背他悄悄躲出去,我來拖延時間,寺裡的僧人很快會來救我們的。”
陸攸甯把頭上的海棠花簪子取下來,擰開花頭,從一處機關裡取出一枚黑色的藥丸。
“這是什麼?”沈念抓住她的手,問道。
陸攸甯微微一笑,點上熏香,替他解惑,“這是迷藥,一會兒我就把它散到這熏香裡頭,外面的人自然就倒下了,你們快些走,我好放迷藥。”
晴雲不肯,“小姐,我留下拖延,你帶着小公子走。”
陸攸甯搖頭,“你沒服過解藥,受不了這藥性的。”
正危急時,遠遠地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厲喝:“西涼宵小,不該來我大梁撒野,更不該惹我沈家!”
院中頓時亂作一團,陸攸甯透過窗縫望去,沈震烨手持長劍,神情狠厲,與那幾個西涼人纏鬥在一處,不一會兒,長劍上就染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