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個月氏人,在大堂裡穿來穿去,躲着追打。卻總有不長眼的棍子打在他的身上。
一衆人就這麼叫嚣着、吆喝着湊熱鬧。
直到一棒子敲暈了月氏人,三個壯漢拖着他一并扔到了外面。
林小公子林跟着就跑到門口去看,身後跟着一群湧動的人。高伯乾也不例外。
外面的雨仍淅淅瀝瀝的下着,轉眼間更大了些,眼前灰蒙蒙的雨水裡,那胡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門外的小奴使勁兒踢踢那人,還真管用,昏昏沉沉的胡人轉眼就醒了。
衣着破爛的胡人揉着腦袋,還沒站起身就被那小奴猛擊一拳,晦氣道 :“狗都不如的東西!到哪兒都沒人要,當時主家收留真是自找麻煩!”
說着就像火上澆油,氣呼呼的又一腳踹在那人腰上。
看着那麼精壯的男人在陌生的異國他鄉被人欺負成這樣。身邊盡是群冷眼旁觀之人,更過分的是他們似越戰越勇的勇士,叫嚣着,甚至興高采烈的即興賭了起來。
“好了!”林小公子突然沖出聚茗館,沖到了冰涼的雨中,将比自己壯碩兩圈的月氏奴隸護在身後,那男人唯唯諾諾躲在他身後,捂着腰,有些受了驚吓。
“絹帛給我!這個給你!”說話間林小公子從懷裡摸出那個錦囊,整一個抛給了小奴。
小奴接過東西打開看看。二話不說滿意的離開了。
高伯乾連同在場的人都安靜了。
那些壓了賭注,賭林小公子不會花冤枉錢買奴隸的人都輸了。
而且這一賭,輸的是所有人。
因為襄平縣裡無人不知林小公子是個惜金如命、一毛不拔之人!
高伯乾愣的原因是,他知道那個錦囊裡有兩錠錢幾十個銅闆,而傭工說的是五錠銀,裡面隻有兩錠,除非那是金錠子!
花兩個金錠買一個根本無法溝通的胡人。
這買賣,虧大發了。
可對于一個吃飯都想着靠賣身的人,會有兩個金錠子,會舍得花兩個金錠買一個奴隸……
高伯乾眯着眼,狐疑的看着林小公子。
隻見他轉過身,在雨中,踮起腳在那胡人的臉上擦了擦。高伯乾看着他瘦小的身形,濕衣緊貼在身。
胡人深目高鼻白膚,高林小公子一個頭。看起來虎背熊腰。
那林小公子将他拉住,兩隻潮濕地手交疊在一起,往聚茗館裡進。
路過之時,高伯乾聽見他情深溫柔道:“今兒起,你就不是奴隸了。這麼大的個子還被人欺負,真是丢人。”說着說着,他竟生起氣來,将一圈看熱鬧的人瞪了一遍,火氣難消,沖那胡人教育道:“以後不要再丢我的臉!”
一圈人雖退避三舍,但還是有人忍不住打趣兒他:“林小公子今兒算是成親了?娶了個男人?還是嫁了個男人?這公母怎麼分啊,老夫糊塗了。哈哈哈。”
“林小公子,你可要知道,你這日後身邊多了個固定的男人,身價可就不值錢了。”
“要麼趁你還值錢賣給我。我帶你去揚州。不過得把這奴隸扔了,我向來不待見胡人。”
“豎子!壞我生意。十六七就跌了價!”那女人走了過去,擡手還沒碰着林小公子就被推開了。隻聽那林小公子由喉嚨裡發出輕蔑地哼哼笑意,低沉道:“我屋裡的那首飾盒子都歸夫人你了。”
“那才值幾個錢!”
“哼,我那箱子是整白玉雕的,周身鑲金鑲銀鑲寶石你說呢?”
女人換個姿勢,撐着腰肢兒深吸一口氣,不服氣道:“日後若賺不着錢,仔細我收拾你!”
“哼!”林小公子不服氣的喊道:“兩千銀!就今夜!日後隻漲不降!誰要買就站我面前來!我還要挑挑入不入得我的眼!”
這話擺明了帶着挑釁。
而站出去的人卻一個接一個,多達數人,不是商人、就是貴人。其中還有叫嚣着說他不值錢的人。還真是諷刺。
這一幕着實讓高伯乾瞠目,也叫女人難看。
隻聽林小公子得意的說道:“小爺今天不接客!”轉眼又沖着女人道:“我縱使賣不出去,也總有琴曲歌舞能養活自己給你掙錢!養好我,有你受用不盡的!”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有意去跟女人叫闆。
正此時,隻聽一人高喝:“我出兩千金!”随着聲音看去,但見一倜傥風流的達官貴人扯住那林小公子手腕,林小公子上下将人打量,還不等他甩開那人手,他身邊的奴隸已一把将他扛了在肩頭,駝着那林小公子橫沖直撞,一路上了閣樓。
這個月氏人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他隻是不想讓自己的“男人”成為衆矢之的。像自己一樣成為一件被人叫賣、甚至不屑買賣的物件。
身後傳來一陣唏噓,兩千金至少是四千銀,整整翻了一倍。
“瑜晏!”那堂堂貴人盯着林小公子身影,喃喃念着:“你還在怪我。”
瑜晏,是哪兩個字?那林小公子叫瑜晏。林瑜晏?
高伯乾看着這混亂的局面,心裡覺得很奇怪。總覺得這幾個人有什麼會發生。
直到二樓砰一聲關門聲,一切都歸于平靜了。
失落的貴人窩在一處猛灌酒水。想要喝醉。高伯乾倒是很想跟這人接近一下。于是又叫了一壇酒默默坐在了那人身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