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送你?”
“别人的東西你怎好做主。”高伯乾正美美在身上比着。忽然,整個魂兒都僵了……于原地木讷轉個身來。
“瑜……瑜晏……”這一瞬,他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陽間,做了錯事被逮個正着。
林瑜晏沒理會他,将懷中琴置于桌上,接着彎腰在将地上的布紮人一個一個打理。
高伯乾匆匆放下衣裳,走到一邊,看着一聲不響的‘人兒’。欣賞着,欣賞着。看着看着還癡笑起來。
見他這樣,林瑜晏有些不爽,直起身沖着他低喝一句:“帶着那件衣服滾出我的房間。”
高伯乾蹭的一下收起傻臉,靠近林瑜晏,禮貌作揖,鄭重其事地介紹道:“在下姓高名伯乾,正是他!”
說完,連忙退後幾步站在剛才自己擺在柱子前獨屬于自己的布帛紮人,表情莫名帶着幾分得意。他故意加重聲音,擺出跟布帛紮人一樣的動作,希望林瑜晏能記起來。
林瑜晏左右看看,眨巴幾下眼低歎一聲“哦”。接着彎身繼續整理,一邊整一邊說:“那你将它拿走吧。”
高伯乾整個人如同嚼蠟。定在原地老半天。
他真的不認識自己了,一點也不記得麼?
不,不,不會的。高伯乾不相信,他上前幾步拉扯住林瑜晏的手,卻又從他的臂彎穿了過去,險些栽倒。他墊了幾步,直起身。腳下的布紮人被他不小心踩壞了。
說也怪。黃泉隻有魂魄之間可以相互穿越,物件擺設跟魂魄接觸的感覺都是實物。
看着再次被高伯乾弄壞的紮人,林瑜晏非常不高興,冷着臉,哼一聲甩過袖子,走到床邊二話不說倒頭就睡。
高伯乾三步并作兩步,想拉林瑜晏時卻又想起做不到,他隻會穿越過他的身體罷了。站在床邊,高伯乾很想發作,開口卻又換了語氣小心問他:“你……不認識我嗎?”
那人背對着他,毫無動靜。
高伯乾看着他的背影萬分沒落,卻忍不住又問他:“你若不認識我,又怎麼會有我的布紮人?”
聽見這話,林瑜晏翻了個身,目不轉睛地凝視着他。這一舉動定了好久,高伯乾微妙地吞了下口水,張着嘴,不敢說話。
林瑜晏忽坐起身,長歎一口氣,道:“不久前睡了一覺,醒來就做了那個布紮,現看來确與你有幾分相像。”也隻是幾分相似罷了。林瑜晏從不認為那個鶴立雞群的布紮人是眼前男子。
高伯乾有很多話憋在嘴裡不敢說,那布紮看臉隻有幾分像,但身着裝扮是自己初遇林瑜晏時穿的。如今他都忘了。
高伯乾不再說話,轉個身抱着自己的布紮。
林瑜晏看着他默不吭聲要走,也禮貌性起來相送。順便拿過方才高伯乾在身上比對的衣裳。
高伯乾出了門依依不舍的回首,林瑜晏趁機将衣服搭到他的肩上,抱着同情的目光目送他。高伯乾苦笑自嘲一番,對林瑜晏說了聲:“謝謝。”
“嘭!”不過一聲毫無情感的關門聲。
高伯乾跟他的布帛紮人站在愛人的房門前,看着銅錢作響的木牌,看着林瑜晏三個字,矗立良久。
黃泉裡讓人不辨不出時間,直到林瑜晏門前檐下懸挂的燈芯滅了。高伯乾驚覺巧妙,原來這燈亮便是夜,燈滅即是晝。
原來他和他的布帛紮人站了很久很久。
他回頭望望林瑜晏的門,不知道他在裡面幹些什麼。是否在做着前世愛人的布紮人?這種感覺好難受,若非感同身受,他是描述不出來給任何人聽的。
高伯乾在自己的房間裡,他覺得一上一下距離林瑜晏是千山萬水的距離,内心苦悶,正對着自己的布紮人歎氣個沒完呢。
“高公子?萬公子的戲又開始了。你若無聊去瞧瞧吧。”
高伯乾不應聲。那小個子老人的腦袋在門外雕花縫隙裡露出半個。晃動了一會就走了。
高伯乾無心聽曲。
不出少時,弦音便緩緩而起。房中的高伯乾雖不肯出去,卻豎着耳朵緊貼門上,聽着林瑜晏的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