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林瑜晏從不會讓他的擁抱落空。這一記,比一巴掌,一刀子的痛來的更甚!
他呆愣着回旋身,但見又一人飄至林瑜晏身前,兩人小聲的交談着什麼。而後,林瑜晏似有用衣袖拭淚之舉,入了高伯乾所居之所一層的隔壁。房檐下白色燈籠下挂着一個小木牌,被風吹得亂轉,高伯乾看見那上面刻着“第四間林瑜晏”!
他的身邊空蕩蕩,頹然倒坐在地,他看見戲台上正中刻着四個大字:戲如人生!懸挂在二樓的木欄杆上。
兩側各懸挂着上下一聯:
上聯:未上台誰是我,既上台我是誰,曲是曲也,曲盡人情,俞曲愈妙。
下聯:不認真難做人,太認真人難做,戲其戲乎,戲推物理,越戲越真。
“高公子!”
高伯乾轉頭,見一滄桑老人朝着自己走來。腳步極輕,身下沒有影子。
沒有影子……
“林公子他……不記得你了。”
高伯乾瞪大着一雙眼,顫抖着嘴唇,半晌對着那老者說不出一句話。老者看着他憋屈的模樣忍不住替他歎了一口氣,歎氣之時,方才聽見高伯乾嚎啕發聲,大哭一場。
那聲音幾乎直沖天際塵沙之中,旋轉的狂風裡,帶去了别處。
那個神秘的老人臨走之際,想起了什麼對他說道:“若你有疑惑可以問在下……還有……那人現在……姓萬名奉賢。”萬奉賢——這三字乃高伯乾三生石第一塊巨石上镌刻的文字。
模糊淚眼裡高伯乾見老者從階梯上閣樓二層,門前屋檐白色燈籠下懸挂的木牌上镌刻這“第一間姬元”。
識文斷字半個通今博古的高伯乾痛哭之餘萬分詫異。
上春秋衛國衛靈公,姬姓,名元,更乃衛國第二十八代君主。
或許隻是同名同姓罷了。高伯乾想。
高伯乾花了很久的時間都沒能整理自己的心情。他傷心的計算着服下斷腸草的時間,黃泉分辨不出時間,他知道斷腸草隻能讓他記得愛人,可真的面對一個不認識不記得自己的林瑜晏,那份悲怆是他始料未及的孤獨。
他在那地上坐了很久,看着空蕩蕩的台子,念念叨叨那句:“不認真難做人,太認真人難做,戲其戲乎,戲推物理,越戲越真。”
恍然中,高伯乾想起清風拂面,那時少年初見。那個專心緻志陶醉在自己世界裡演着那出《绮窗遺夢》的林瑜晏。
他最愛便是自編自演的那曲《绮窗遺夢》。
“高公子,我給你泡了一盞茶,你且坐在某處品一品,小酌片刻,自有好戲款待。”來者手捧一縷清茶,冒着白色的蒸汽。他将茶水放在一旁的桌上,見他個頭也不過比桌子高出一小節;轉個身彎腰試圖拉起高伯乾,無奈他身材極為矮小瘦弱,并不能使上太大的力氣。高伯乾摸摸眼角晶瑩淚珠,自己起身作揖,謝過一聲。
心中有無數想要問起,再擡眼隻見那小人兒背影。
小是小,卻已經是個長者。年歲不比方才見到的神秘老人相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