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渴求誰的認可,你在意誰的想法,你就變成誰的奴隸。
天然的,如果一個孩子從生下來就得不到父母的愛,連最親近的人都棄她如敝履,她一定會成為父母的奴隸。
這種隐形的掌控就像難纏的絲線一樣可怕,從孩子很小的時候就套住她的脖頸,即便長大了,強壯了,隻要絲線還像枷鎖一樣纏在她身上,她就永遠能想起那種不安,那種疼痛!
它給人一種絕望的錯覺,她,永遠是個弱者!
除了依附于父母,除了依附于那個給她套上枷鎖的人,她别無選擇!因為她弱到對方一旦離開,她就覺得自己立刻會被絲線裹到窒息。所以不得不巴着對方生活,像一條狗一樣努力讨好,乞求一點關注和寵愛。
葉怡在這種掌控之下,突然有一天,發現脖頸上的枷鎖如此脆弱,那細絲的亂線居然一掙就開……
因為掌控這條絲線的人是如此弱小!
葉怡發現了他的色厲内荏,發現了他在一衆同事的背影裡顯得那麼矮小,發現他暴怒背後的虛張聲勢。葉大勇,這個她幼年裡高的仿佛山一樣的男人,原來這麼弱啊!
當然他的種種僞裝都不是對她,而是對李斌。
她和李斌的處境有那麼點像,李斌跟着自己媽媽吳香住進筒子樓,結婚後吳香又立刻生了葉強,葉大勇對他也隻要表面上的客氣。後爸不待見,親媽管不了,李斌童年的日子并不算好過。
他生活在這個家裡,作為一個男孩卻比葉清還卑微!他無法忍受又不得不忍受,直到他已經成年,有了臨時工作,再幸運地遇到喬豔轉了正,有了固定收入,不再需要留在這個家。
葉大勇在他面前越來越客氣,越來越卑微,甚至有些讨好……
李斌對葉大勇沒有任何感情,他有了足夠的力量,第一時間就毫無留戀地扯下脖頸的枷鎖。李斌的變化給了葉怡全新的視角,她這才發現,這絲線好弱,因為李斌輕輕就能把它扯下,那麼自己呢!她并不比李斌差,甚至比他厲害很多,等她有了錢有了工作,這細絲她照樣取下!
果然她做到了,從心理開始,一步步對葉大勇脫敏,對“父母”二字脫敏。因為随着自己的長大,她能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強大,看清葉大勇的虛僞和弱小。
葉大勇,不配掌控她!
後來她結婚了,成家了,對方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如果人和人注定是上下排位,綜合條件能變換成武器進行比試的話,那麼此刻她的對手強得多!
她打敗葉大勇又引以為傲的學識在對方面前根本不夠看,沒有錢更沒有工作,甚至他對自己也不像葉大勇對她那樣頤指氣使,他的氣度修養遠遠在自己之上。
葉怡心甘情願認輸,她立刻又變回那個弱者,那個小時候被絲線裹住的人。隻是這一次脖頸枷鎖的牽引線被葉怡主動遞到宋祈年手中。
可是……
宋祈年說,葉怡,别覺得自己弱小。
“啪啪啪,”重重的拍門聲傳來,葉怡趕緊推開宋祈年,廚房外面宋銘輝大喊,“你們幹嘛啊,好大一股糊味?”
宋祈年趕緊關火,鍋裡魚湯燒得隻剩個底,一股很濃的焦糊味道,忙着說話的兩人根本沒發現。
“怎麼辦?往哪裡倒?”宋祈年回應宋銘輝一聲,端着燒糊的鍋有點慌張地問葉怡,手在水槽邊躍躍欲試。
“……别直接倒裡面,倒垃圾桶吧,待會扔。”
葉怡總在這種時候覺得離宋祈年很近,他也會做錯,需要靠葉怡來糾正。這樣葉怡會短暫地覺得自己在上位,上位者對下位者是可以放肆的,而下位者面對上位者卻不能随心而動。
原來他也是會被下位者影響的嗎?還是他脖子上也被自己栓了線?
葉怡看着宋祈年,眼睛稍微有點紅,看不出剛剛哭過的痕迹,神情怔愣。
“怎麼了?”
“沒事,先吃飯吧!”葉怡把窗戶打開,把糊味散出去,把飯端出去喊兩個小孩吃飯。
“你們在裡面說什麼啊?我也想聽。”宋銘輝一邊吃一邊碎碎念。
宋祈年給他夾了一筷子青菜,“你怎麼什麼都想知道,大人的事你少管。”
“我不要……”宋銘輝最讨厭吃青菜,抱着碗躲還是沒躲過,懊悔地“啊”了一聲,到自己碗裡就要吃光了!
瞪宋祈年一眼,很不忿地說,“哼,别以為我不知道,葉怡都和我說了,你們倆個在搶什麼呀?實在買不起的話,把我的壓歲錢也拿出來用吧。”
“啊……”
“不用了,不是和你說我們已經和好了,真的!”葉怡搶先回答,還主動挽着宋祈年的胳膊搖晃兩下。小孩斜眼看着撇撇嘴沒說什麼,吃過飯宋祈年看看時間,站起身準備出門。
“你幹嘛?”葉怡很驚訝地望着他。
“去值班,昨天忘記和你說了。我這幾天還排了兩場手術,所以我今天和明天晚上就睡醫院宿舍不回來了,後天下午會回來吃晚飯。”
“那……被子那些呢,要不要我給你那一床?”
“不用,宿舍裡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