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小孩可不輕，更别說這宋銘輝完全把葉怡當椅子靠，趴得安逸又閑适，兩邊露出來的腳還時不時翹着晃一晃。葉怡看他躺的舒服，還不敢随意換手，或者停下來歇一會，怕這孩子想太多，覺得自己嫌棄他。

兩個孩子裡，雖說小銘陽年紀小又不會說話，但葉怡卻更心疼宋銘輝。

因為小銘陽身體不好，早産，年紀小，還無法說話，遭了不少罪。難免的，大人就會把更多的關注點放在他身上。而宋銘輝呢，明明也還是個小孩，卻頂着哥哥的名頭沒什麼人關心。

葉怡從小就是被輕視和忽略的那個，她知道一起餓肚子沒什麼，卻不能隻給葉強吃肉，讓她們啃紅薯。别說她，就是葉清也常為這樣的偏愛發火。這樣養起來的兄弟姐妹是沒有友愛之心的！

“我抱着吧。”宋祈年要接過小孩。

宋銘輝一個激靈，趕緊掙紮，兩頰褪去的紅暈又重新染上來。從葉怡身上下來，悶着頭一骨碌往前跑，到拐角才回頭做了個鬼臉。又跑了，他認識回家的路。

葉怡結婚的新房在醫院分配的家屬樓，宋祈年分得一個小三居，三樓。但因為在市裡，比起軍屬大院的房子來說，還是很小，步梯樓房，上下都住人。說起來，王淑蘭本來想着把兩個孩子都接到軍屬大院住幾晚，過幾天再送過來。畢竟她們剛結婚，但是臨分開時，葉怡抱着宋銘輝要走，王淑蘭還是沒攔。

“他還挺喜歡你。”宋祈年說。

沒有孩子在一邊，葉怡感到久違的尴尬。和宋祈年在一起這兩天，倆人話都不多，說也說不了什麼，根本找不到共同話題。都結婚了還隻能像兩個陌生人一樣寒暄。

“我覺得這兩個孩子，好像膽子都挺小的。”葉怡想了想，接上他的話。

“膽小？”宋祈年對于聽到的感到十分訝異，難得笑出聲，“以後你就知道了，别說銘輝，就是銘陽，膽子也大的不得了。”

“……”

葉怡衣服剛剛抱小孩給壓皺了，她不知道怎麼接話，隻好一味捋衣服上的褶子。

“很喜歡這件衣服嗎？”葉怡聽見右邊的人說。

“嗯，上面的繡紋真好看。”

“是媽親手做的，請人裁了衣服自己繡。”

“媽還會做這個，好厲害啊！”葉怡擡起眼睛，驚訝地贊歎，繡得這麼好，拿出去賣不知道多少人搶着要。

天已經黑了，風吹過來完全沒有中午的悶熱，很是涼爽。今晚沒有月亮，星星倒是很多，葉怡走在他身旁，眼睛亮亮地看過來，一下子就很難讓人再去注意别的東西。

老太太傳統，雖然不穿鳳冠霞帔，但今天早上還是拿塊紅布蓋在葉怡腦袋上，讓宋祈年去掀蓋頭。一掀開他就愣住了，他知道葉怡長得不錯，但掀開蓋頭的那瞬間，嬌美的臉蛋和水潤的眼睛還是輕易地絆住了人的雙腳。

突然，宋祈年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掰近些。葉怡完全沒有這種準備，驚慌地一邊四處看一邊推他，确實沒什麼人，而且也推不開他，隻好在他臉湊近時閉上了眼睛，耳朵熱的發燙。

半晌，感到一個輕輕的吻落在臉頰邊。

親完，葉怡掙開他的手，臉紅到脖子根，埋着頭根本不看路，大步往前走。走了幾步，宋祈年又上來抓她，葉怡有些應激，一下子就甩開了，非常害羞的樣子。

然後，她聽見宋祈年說，“是這邊，你走錯了。”

“……”

葉怡真的有點無地自容了，擡頭四處看看，确認好方向，像之前的宋銘輝一樣忙不疊跑了，她也認識回家的路。

其實宋祈年真的沒想幹什麼，他隻是在觀察，想看看清楚她的眼睛。就像小時候捉到螞蚱、青蛙一樣的好奇，關起來慢慢看，研究一番再解剖，這是一件童年裡很有趣的事情。隻是葉怡把眼睛閉上了，看不了了。

但他畢竟已經這個年紀，也不是不懂，葉怡為什麼要閉上眼睛。他認真端詳葉怡的眉眼輪廓，發現她左右臉還挺對稱的，說明她脊柱和盆骨骨骼發育得好，咬合應該也不錯，便像獎勵一樣親在她下颌骨上方。

葉怡一股腦跑到房子裡，正巧和宋銘輝大眼對小眼——他正在摸櫥櫃裡的餅幹吃。葉怡隻好平複呼吸，讓臉上的溫度降下來，拿出一副大人的樣子，說：“你餓啦？我給你做飯吃。”

“用不着，”宋銘輝咬着餅幹用牙齒慢慢地磨，不像餓，倒像是在玩，“你被狗攆了？”

“……”

他記得門衛張大爺養了一隻很大的狗，但是晚上一般都關在房子裡呀。又問：“我爸呢？”怎麼讓她一個人回來呢！

葉怡臉又要紅，鎮定地說：“後頭呢！”

剛說，就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剛剛葉怡進門沒關門，宋銘輝反應迅速，咬下一口餅幹放嘴巴裡化，剩下的，塞回袋子重新放回櫥櫃。

宋祈年進門看他們兩個都堵在客廳，表情都不太自然。他左右看看，走到宋銘輝面前，眯起眼睛用大拇指擦了一下他嘴角說，“刷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