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葉怡就被接去領結婚證,走之前和李斌隔着房間門遇上一次,他還是像往常一樣藏在陰影裡,像是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葉怡也很平常的樣子,跟着宋祈年去領了證。
葉怡把結婚證遞給宋祈年的時候偏頭仔細瞧了他一眼,他眉眼深邃,鼻子很挺拔,嘴角邊上有一顆小痣。是一種又男人又俊俏的長相,還有一種成熟的魅力,和方賀明一點都不一樣。
葉怡不近視,但看人總看個大概就行,眼神從不往人臉上落,說不清是自大還是害羞。除了方賀明,她認真看過的男人也就今天一個宋祈年了。
“怎麼?”宋祈年配合着稍稍低下頭,問。
“你臉上有灰。”葉怡主動回避視線,耳朵有點熱,遲鈍地感到兩人身份的轉換。
宋祈年随意抹了抹,“還有嗎?”
“沒了,沒了。”葉怡根本沒看,極快的轉頭說完又接着往前走。
領完結婚證就是辦酒席。其實結婚還挺複雜的,一般都需要先訂婚,像李斌和喬豔就是,訂完婚再找好日子才能商量結婚的事。隻是葉怡下鄉當知青,兩處又離得遠,葉大勇上趕着不說,宋祈年還是個二婚,就沒有那麼多規矩了。
酒席上,葉大勇和葉強端着酒杯到處找人寒暄,越是穿着軍裝、穿戴貴氣的,越是笑的谄媚。葉怡看着都替他們臊得慌。葉清則待在她的婚房裡,除了感歎房間的布置和家居,就是摸着她的衣服感歎:“姐,這衣服真好看啊,你穿完給我,我穿肯定比你穿好看。”
葉怡結婚穿的是王淑蘭送來的一條紅裙子,料子光滑又好看,還用銀線細細繡了花。
“好。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葉清見她答應,就爽快地離開了。雖然她還想開櫃子,看看裡面還有什麼好東西,但畢竟來日方長,都是她的,也沒必要着急。
沒過多久,王淑蘭進來了,“小怡啊,我給你端了吃的,你墊墊肚子。”她身邊還跟着一個小不點,宋銘陽,已經快三歲了。
宋銘陽抱着王淑蘭的大腿,好奇地盯着葉怡看。葉怡溫柔地笑笑,他就把臉轉過去埋在王淑蘭懷裡,不肯再露出來。“這是媽媽呀,小陽,來,見見媽媽。”
王淑蘭把宋銘陽扯開,往葉怡這邊推。小銘陽不樂意,也不說話,隻一個勁地躲。
“沒關系,就先叫我名字吧,葉怡,聽着像葉姨。别人也不會說什麼。”葉怡自己也有後媽,推己及人,很懂小孩子心裡在想什麼。就像她,剛到市裡的時候葉大勇就讓她叫吳香媽媽,她實在是喊不出來,憋了半天也隻是小聲喊了一聲“吳姨”。後來是吳香聽了鄰居兩句閑話,不高興了跟葉大勇抱怨,葉大勇狠狠打了她一次她才喊的。
王淑蘭臉色尴尬,解釋道:“銘陽還不會說話呢。”
“……”葉怡早就想見見這兩個孩子,但從相看到結婚,都沒聽人提起過這兩個孩子,她也沒有主動問,沒想到是個啞巴。
“他不是啞巴,他媽生他的時候受了刺激,早産,生下來小小一個還經常生病。一開始還沒發覺,到了兩歲發現他還不開口說話,我們才開始着急。祈年帶他去檢查過,嗓子沒問題,說可能是心理原因。”王淑蘭一看就解釋多回了,看葉怡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喔。”葉怡應和着,想如果嗓子沒壞,那就有恢複的可能。
“唉,”王淑蘭歎一口氣接着說,“上次也是,小陽病了一個多月,本來當時就說定下你們的親事,來不及隻能先擱置了。”
原來是小孩生病了,怪不得一個月沒有回音,還以為是黃了。葉怡偏頭看過去,宋銘陽正看過來,眼神對上又縮回頭去了。怎麼跟小烏龜似的,葉怡心裡好笑。宋銘陽快三歲但比同齡人顯小,兩隻眼睛圓溜溜的,兩頰包着兩團肉,像一隻白嫩嫩的小包子,看着特招人疼。
葉怡想,這以後就是我兒子了。
“那銘輝呢?”葉怡問。小小的宋銘陽還好,葉怡心裡最擔心這個六歲的男孩子,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代替他母親的身份靠近他,需要很多磨合。
“外頭野呢,調皮得很。沒少被他爺爺教訓,待會就來了。”
說着,門口傳來“嘭——”一聲巨響,宋銘輝一臉呆愣的靠在砸開的門上。像是被人推的,當即就要沖出去報仇,被王淑蘭喊住了。
“還要去哪裡野?還不過來你媽媽這裡。”
宋銘輝抿着嘴,一張小臉桀骜地崩的緊緊的,衣服上袖口和膝蓋處都是褐色的污漬。他步子遲疑一下,又慢吞吞地挪到王淑蘭身邊。
王淑蘭一看他的衣裳褲子就要發火,擡手打了他屁股一下,“不是今早才給你換的嘛!怎麼這麼一會弄得這麼髒,就知道往外頭野。是不是又去跟那幾個混小子玩啦?”
葉怡一直看着他,宋銘輝倒是從進門開始,眼睛就很回避地不往葉怡所在的方向落。小孩在外人面前被教訓,有點沒臉,餘光中感受到被人盯着,一下子轉頭看着葉怡,對上視線氣哼哼地“哼!”了一聲,轉回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