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少卿的妙計,便是來仵作家?少卿确定這是仵作的家嗎?”蔺郁蒼又看了一眼半掩的門,确定自己沒有看錯後,低聲道:“有人在我們前面來了。”
“不确定,但一路打聽至此,應該錯不了。你确定沒判斷錯?如果是真的,仵作不得出意外!”柳欲快步走上前推開門,“他出了意外,驗屍結果就得去大理寺尋了!”
正午時分,院中一片寂靜。兩人走到院中,掃視一圈,臉色都沉了幾分。
柳欲道:“仵作不會真的遭到意外了吧?”
蔺郁蒼搖頭道:“未見屍體前,不要妄下定論。”
這人怎麼看起來比我更像少卿?柳欲眼神中含奇怪的看了眼蔺郁蒼,擡腳就要向房屋走去。
東廚突然傳來一聲動靜,柳欲的步伐停下,與蔺郁蒼對視着,見對方點頭,沒帶橫刀的柳欲拿起一根木棍向東廚走去。
走了兩步,柳欲回頭瞥了眼蔺郁蒼,心中很是疑惑,自己一個少卿,為什麼要聽一個舉人的示意?
甚至還有一種,刻進骨子裡……習以為常的感覺,就像是已經聽了無數次一般?
懷着不解與微怒,柳欲一腳踹開東廚的門,不料腳還未落地,一把橫刀直直劈下。柳欲被這猝不及防的動作弄得腦中一白,扭身險險避開,反手擡起木棍橫掃那人門面。
那人躲閃已來不及,隻能用手臂擋住,被蠻力擊的退了幾步。
柳欲趁機扭頭看清那人樣貌,眼中閃過震驚,見那人還要舉刀,連忙叫道:“龐黎!”
龐黎頓住,擡頭看着柳欲,止住手中的動作驚道:“柳少卿?你怎麼會在這?”
“這話是本少卿問你才對。”柳欲以木棍撐地,眉頭微皺,那仵作好像姓龐,錄事也姓龐,這兩人不會是有什麼關系吧?
龐黎一愣,快速收刀道:“回少卿的話,仵作是屬下的堂叔。昨晚屬下前來看望堂叔沒多久,就遇到了刺殺。好在那刺客不是很厲害,屬下得以擊殺。屬下擔心堂叔安慰,索性留到了現在。剛要離去,少卿你便來了。”
“刺殺?仵作可曾受傷?”剛走過來的蔺郁蒼多問了一句。
“蔺舉人?你又怎會在這?”龐黎的手握住刀柄,目光中帶了兇意,“沒有少卿的允許,舉人不得離開客房——”
早些時候,這人不在。蔺郁蒼笑了一下,點頭道:“看來你是不知道此案交由淩少卿查了。仵作人在哪?”
“什麼?此案交由淩少卿負責!”龐黎愣住,好一會才道:“那你們來我堂叔家又是作甚。”
蔺郁蒼道:“龐錄事不說也沒關系,我猜到了。”
龐黎見蔺郁蒼轉身就往房屋的方向走,心中一慌就要追去,卻被柳欲擡手用木棍攔下。
柳欲歪頭無辜道:“龐錄事在急些什麼呢?”
龐黎指着蔺郁蒼的背影叫道:“柳少卿,他可是舉人,舉人不可查案,你不知道嗎!”
我又不是法盲,怎會不知。他自己自願随我查案,我能護住他,沒什麼問題。柳欲垂眸道:“所以呢。”
龐黎咬牙道:“柳少卿,包庇舉人查案的後果,你承擔不了。”
柳欲微怔,自個癡傻了十多年,然後又去在軍中待了近三年,所以他最熟的還是軍中律法。而包庇舉人查案是什麼後果,他還真不了解哎!柳欲挑眉問:“會死嗎?”
龐黎愣住,搖頭道:“不會死,會被貶官。想必柳少卿爬到這個位置花費了不少勁,一朝被貶——啊!”
貶官?柳欲眼中一亮,猛地擡腳踹向龐黎心窩子上将人踢翻,冷聲道:“死不了就行,你又不是我的下屬,也非真心投靠我,說這麼多,不憋屈嗎。”
龐黎氣急,捂着胸口瞪着柳欲咬牙道:“你一個斜封官,有何資格說我!至少我這個位置,憑的是自己的本事得來的!比你的官來的清清白白,你沒有資格說我!”
好像……還真是。可是,我心裡不舒服,你也别想舒服!柳欲看了龐黎半晌,唇角扯出一抹虛假的笑,“憑我是大理寺少卿,官比你大。”
龐黎抖着手指着柳欲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仵作找到了。”蔺郁蒼手裡拿着一份卷宗走了進來,看到東廚的情況,愣了一下,“他怎麼了?”
柳欲抱手道:“他腳軟沒站住,仵作呢?你不是找到了嗎?怎麼不見人影?”
“找到了沒錯,但他跑了,我攔不住。”蔺郁蒼打開卷宗道:“但我找到了寫着屬于梁歡的驗屍結果的卷宗。有這份卷宗,也足夠了。”
柳欲不解道:“他跑什麼跑?早知這樣,我就亮出少卿的身份,看他跑不跑。”
“蔺舉人,你應該清楚舉人查案的後果。”龐黎出聲道:“蔺舉人,後果你承擔不起。”
蔺郁蒼目光不離卷宗道:“不勞龐錄事擔心,有柳少卿在,他會保我。”
“一個不知攀上了哪位貴人的斜封官,如何保你?”龐黎低諷道:“拿身子保你?呵,保得住你嗎?”
身子?柳欲腦中空了一瞬,眼中閃過驚奇,走上前蹲下笑道:“我知你們說我是斜封官,卻不知說的居然,是靠身子得來官。”
“你……你莫裝傻!”龐黎沒想到柳欲會露出如此姿态,呆了片刻,結巴道:“你,你别裝……不知道!”
真不知道情況的柳欲擺手道:“我還真不知道,他們都說我給誰賣身子呀?”
蔺郁蒼捏着眉心轉身,柳欲出身興定殷氏,哪會需要賣身子,這流言傳的未免太假了一些。
柳欲見龐黎半天不出聲,語氣裡帶着絲絲威脅道:“你不說,我就打到你說為止。隻是我怕力氣大了一些,等你堂叔回來,怕是隻能為你收屍了。”
“你!”龐黎氣急,但想到了柳欲剛剛的力道,扭頭小聲道:“杜氏兩兄弟和陛下。”
“哎呀!”柳欲發出一聲驚呼,沒想到是那三人!能被那三人看上,是不是說明……柳欲頓時扭頭沖蔺郁蒼得意道:“蔺郁蒼,看來我的這副皮囊還不錯呀!”
的确不錯,蔺郁蒼敷衍的嗯了兩聲。
龐黎不傻,明白了一些,愣道:“所以你沒賣身子?”
柳欲又問:“他們還說我靠哪些方式得官?”
龐黎對上柳欲新奇的眼神,覺得這人是要記仇,呆了好一會搖頭道:“沒了,就這個。”
就沒了?柳欲一臉難以置信的站起,氣道:“他們怎麼不說我是花錢買的官,或者是背後有靠山呢!”
蔺郁蒼合攏卷宗出聲提醒道:“柳少卿,買官最高可買到從五品下,且那是以前,現在是行不通的,被查到怕是要丢了命。”
龐黎連忙點頭附和,哪怕沒人看他。
柳欲發了一下呆,歎道:“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