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律回看了下時間，九點，這個時候楊堯還沒休息，他決定不在這個時間段找事。守門的士兵認識他，卻也提防他，蘇律回便順勢象征性地問了句：“現在不能進去？”

士兵回答：“非命令不得入内。”話音剛落，蘇律回頭也不回的走了。

晚風微涼，蘇律回一身單衣走在陌城璀璨的主街上，商場廣場的大屏還在放着當代最火的明星代言廣告。過往的人群嬉笑着從他身邊走過，蘇律回繞了幾個圈，确定沒人跟着自己，閃進一條小巷子裡，不見蹤影。

過了一會，蘇律回又從危險區的一家廢棄商場樓梯間裡走出來，他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将口罩遮的更嚴實一點，走到何叔的面館店門不遠前停下來。等到确定監控已經屏蔽，蘇律回才踱步過去。

店裡簡約，說的不好聽還有些破舊，這個時候也沒正常人來了。何叔和青姨坐在一側，正在處理明天的食材。見蘇律回深夜來臨，很是意外，不過還是熱情好客地問道：“吃了嗎？”

蘇律回說：“不餓...要兩碗吧。”

何叔“咦”了一聲，青姨一邊将擀好的面用保鮮膜罩起來，一邊笑着說：“有朋友。”

“這可奇了！小蘇，你這還是第一次帶朋友來我這呢？”何叔笑意更深了，“男的女的？”

“男的。”蘇律回喝了口茶，何叔一聽有些遺憾地進了廚房。他們的食材處理地差不多了，青姨将東西都收到冰箱裡，走到蘇律回面前坐下，說：“你朋友喜歡吃什麼？”

何叔從廚房裡探出頭，說：“對對對，還有啊，你朋友能吃辣嗎？能吃酸嗎？”蘇律回想了想，說：“不用那麼麻煩的何叔，最簡單素面就行。他...什麼都能吃。”

何叔并不認同他的話，但水開了，他沒工夫跟蘇律回聊天。他朝青姨做了個搞怪的表情，青姨笑的很燦爛。蘇律回原本一直在觀察他們，此刻卻避開了目光。

“什麼都能吃”的朋友終于來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他先是大老遠就“哇”了一聲，緊接着說：“好香啊！蘇博士，你太會選地方了！”

蘇律回見他大搖大擺，一點掩飾都沒有的樣子，依舊是那麼肆意張揚，帶着一陣風走到自己面前，蘇律回說不清自己是出于什麼心理，總之是看入了迷。

“面好喽！”何叔端着兩碗熱騰騰的面從廚房裡出來，蘇律回才猛地回過神，相尋晝不知什麼時候就坐在自己對面了，正從何叔手裡接過面碗，他擦了擦手，笑着說：“那我先開吃啦，不行了，本來沒那麼餓的，現在真的要餓死了。”

何叔對這個嘴甜的家夥印象極好，他回道：“吃慢點，不夠還有。你們慢慢聊啊，有事去樓上叫我。”說完，便和青姨兩人相扶相持的上樓了。

相尋晝一遍朝嘴裡塞面，一邊應着。蘇律回隻是靜靜地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心不在焉。

“他們的感情真好。”相尋晝吃的再香，也不忘記說一嘴。蘇律回淡淡地說：“是啊，也算是個慰藉吧。”

相尋晝手一頓，放下了筷子，他說：“你是覺得... ...”相尋晝發現自己不知道他們叫什麼，蘇律回自然地接過話來：“何叔的妻子十年前就去世了，但她妻子留下了自己的複制人陪着他。”

“你覺得何叔和青姨之間的感情是什麼？”蘇律回把相尋晝想問的話問了回去。相尋晝一遍朝碗裡加辣椒，一邊說：“算一種...移情？”

移情，顧名思義，将自己的感情轉移到其他事物上。蘇律回又問：“那青姨對何叔呢？”

這回，相尋晝沉默了，他盯着蘇律回看了半天，最後眨巴眨巴眼睛，說：“好問題，蘇博士是這領域的專家，對此有什麼高見嗎？”

複制人，複制原主的基因，繼承原主的外貌性格，與原主宛若雙生。但他們中樞裡，遊走的電信号和原主終究是不一樣的。他們待人處事，隻是特定模版下的複刻和加工，是程序的執行。

——他們不會産生屬于自己的心跳。

“那算感情嗎？”蘇律回将問題抛了回去，相尋晝聳聳肩，一臉無奈地說：“那他們能怎麼辦？”

“... ...”

看來今天，這個問題是不會有答案的。

蘇律回覺得嗓子有點幹，端起茶杯才發覺茶已經涼很久了，他拿起新杯子重新倒了一杯，卻發現杯中旋轉沉浮的茶杆居然立起來了！這倒是有意思，蘇律回盯着看了會。

“别幹瞪眼啊。”相尋晝在蘇律回眼前瘋狂晃動雙手，“難道我們今晚約會沒有其他話題了嗎？”

誰跟你約會，蘇律回一邊想着，一邊從兜裡掏出那個小貓挂件放到桌上，又推到相尋晝面前，說：“明早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