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接到城裡讀小學時,弟弟剛出生,時不時在夜間哇哇大哭,吵得他沒法睡好覺。等到弟弟會爬行時,像一隻竄地鼠在地上到處亂竄,竄進他的房間,把地面搞得亂七八糟。他把物品都放在櫃子裡,但弟弟很快學會了走路、撕紙,把他的手工制品,和粘在牆上的牆上的獎狀撕得粉粉碎。
他氣得想把這個破壞大王撕得粉粉碎。可弟弟卻笑着舉起獎狀碎片遞給他,那笑容甜得像分他一塊從人海中搶來的餅。
“弟弟還小,不懂事,你要原諒他。”母親總是這麼對陶如琢說。
“當然。”陶如琢乖巧地點頭,卻不由得聯想起小學生曆史典故書籍中,鄭伯寤生和弟弟的故事。
寤生的母親從小偏愛弟弟共叔段,把弟弟寵得不知天高地厚,寤生認為弟弟多行不義必自斃
在繼承爵位後,依然縱容弟弟任意妄為,直到弟弟與母親裡應外合,起兵造反。蓄謀已久的寤生早就料到一切趁機收拾了弟弟。
陶如琢共情了委屈的寤生,于是選擇“包容”弟弟犯的錯。爺爺對他說過,想要成為一個讓人尊敬的人,得像工匠琢玉一樣不斷修煉品性,舍棄那些低級趣味,幼稚愛好,一心一意建設祖國,振興家族。
像陶蘭澤這樣任性的小傻瓜,以後肯定沒出息,一定會被大家抛棄的。他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縱容弟弟胡來,弟弟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廢。
果然,弟弟又在不知死活地吵鬧。
事情是這樣的,馬上要過年了,爸爸媽媽帶着他們兄弟倆去溜街,給他們買新春禮物。
陶如琢平時要麼在鍛煉身體,要麼在補課,時間排得緊緊地,很少跟家人們一起出來玩。因此心情大好,看什麼都覺得有趣。
逛到玩具店,爸媽給弟弟買了輛新的小摩托,變形金剛、電動狗,以及林林總總花裡胡哨的玩具,弟弟開心得合不攏嘴。
陶如琢看不上這些哄小孩子的玩意兒,即使挑玩具,他也隻要最好的。逛着逛着,他們來到賣動漫模型的店,他一眼就看中了正版萬代自由高達1/144拼裝模型。班上有一個同學家境富裕,經常拿着拼裝好的高達模型到班上炫耀。
他雖然覺得這種不炫耀考試成績,炫耀玩具的行為,非常幼稚。可依然對高達充滿向往,尤其喜歡自由高達。
光是名字Freedom就令他心馳神往,仿佛隻要坐上Freedom張開藍色的羽翼,揮舞着光劍,就能打倒所有敵人,自由地前往宇宙任何一個角落。
“這玩意兒怎麼這麼貴,幾個塑料片,就賣五百多塊錢。”父親在一旁皺眉抱怨。
老闆解釋:“這可是日本原裝正版,當然賣得貴。”
父親:“甭管從哪個國家進貨,本質上都是塑料片,我們可是塑料生産大國,日本的塑料又不見得比我們好。”
老闆:“你看看我們的樣品,每一個零件都很小,需要制作得光滑細緻,才能完美拼裝。目前國内開的模,還做不到如此精細。男孩子玩拼裝模型既可以鍛煉動手能力,又可以鍛煉看圖紙的能力,經常玩拼裝模型的人,長大以後更容易成為工程師。”
父親:“玩積木也能有這樣的效果,你說是不是,阿琢。”
積木不過是學前班孩子的玩具!陶如琢在心裡吼。
他從父親的話裡,聽出父親明顯是認為花五百多元錢買一個正版Freedom拼裝模型不值。畢竟普通工人的每個月的工資也不過是一兩千元錢。父親雖然工資高,但花錢的地方也多。
他握緊拳笑着說:“爸爸說得是。雖然拼裝模型工藝精細,制作精美,可是五百元,可以買很多很多玩具呢。”
父親:“對啊。我們走吧。”
陶如琢跟在父母身後依依不舍地離開,模型店裡各種昂貴精美的模型,就像一場遙遠生動的幻夢。
他必須早點清醒過來。可視線仍不由自主朝模型飄,爸媽聊着天沒注意到,弟弟卻一直盯着他。
他努力對弟弟擠出一個笑臉,心裡卻郁悶得緊,為什麼弟弟想要買什麼,爸媽就給弟弟買。而他的需求,卻從來得不到正視。
果然,最後爸媽還是買了新款的英語學習機,讓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呢。哼!
買到學習機後,一家人返程,再次路過賣高達模型的店鋪,弟弟突然說要進去看看。他們再次進入這個夢幻的場所。
“爸爸,我要買這個”弟弟指着Freedom模型,陶如琢十分震驚。
父親卻說:“這是大孩子玩的,你這麼小,根本就不會拼。”
弟弟抱着父親的腿撒嬌:“我會的,我會的。”
父親生氣地推弟弟:“放手,不然我打你了。”
弟弟死死抱住:“不放。”
父親:“再給你買個變形金剛怎麼樣。”
弟弟:“我就要高達。”
母親:“這個圖紙很難看懂的,比數學題還難。你看看盒子上寫的,這是12歲以上玩的,你哥都沒達到年齡呢。”
弟弟:“哥哥這麼聰明,一定能看得懂。”
母親:“你哥要學習,沒有時間玩模型。阿琢你說是不是。”
陶如琢真的很想要Freedom,可他不得不點頭。
弟弟:“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的。”
母親:“阿澤,要不我們買簡單一點的。”
弟弟:“我就要那個。要不,用我的壓歲錢買。”
老闆也開始勸:“這款不是幼兒園小孩子玩的。要不你買這個。”說着推薦了SD高達系列。
弟弟卻開始撒潑,坐到了地上哭鬧“我不管,我就要那個,就要那個。”
父親被惹火了,扯着腿要走,弟弟又叫又鬧又哭,吵得像煩人的鞭炮。
陶如琢立馬退後幾步,遠遠看父親罵、母親勸,弟弟坐在店鋪的地面上又哭又鬧,一家人喧鬧非常,而他是局外人。
最後,還是母親妥協了,買了個小玩具應付了事。
弟弟被母親抱着,一路哭着回了家,仍不死心,舊事重提,挨了父親一頓揍,哭得稀裡嘩啦的,令陶如琢心煩意亂。他索性鎖上門,塞着耳機聽英語。
可這件事,還沒完。
次日,弟弟又問他:“哥哥,你很喜歡高達模型。是不是。”
陶如琢:“不,我并不喜歡,隻是覺得它很好看,才多看了兩眼。”
弟弟又跟母親撒嬌說要買高達模型,父親開罵。
弟弟不知哪裡抽了筋,動不動就把要買高達模型挂在嘴邊。寫字貼、做算術、學着生活自理,表現得好,就向母親讨要高達模型作獎勵。母親不答應他,就撅着嘴。
陶如琢對此很是不屑,就憑他弟這平平無奇的動手能力跟腦子,隻夠畫一畫高達,就算是針對八歲以上的SD高達模型都沒法獨自拼裝,何況是針對十二歲以上的HG高達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