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自己也不是什麼善茬。都是千年的狐狸精,勝敗隻看實力、野心與演技。
陶如琢笑着走上前:“想不到能在這裡看見賈總。”
“如琢也來啦。諸位,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生物制藥界的權威童振業教授最器重的弟子陶如琢。”
瞬間,陶如琢被恭維的人包圍,他客套地打交道。
讀書會的某位作家,特地送了他一本書,并且推薦書店旁邊的美容SPA會所,會所除了美容,還提供肩周炎按摩,物美價廉療效好。
陶如琢表示自己一定會去看看。
讀書會即将開始,陶如琢坐在賈英豪的旁邊。
賈英豪問:“你怎麼突然來參加讀書會。”
“我寫了關于愛欲之死的筆記,主持人看到後,就邀請我來。”
“原來如此。近日太忙,還沒拜讀你的大作。”
“不過是瞎寫一番。賈總日理萬機,沒必要浪費時間看這些個人心得。”
“狀元郎即便瞎寫,也是李白醉酒詩百篇,不容錯過。”
“我還沒拜讀過您寫的書評呢。”
“那才真的叫拙作。你要是能抽空指點一二,賈某深感榮幸。”
陶如琢點頭同意。讀書會開始後,他假裝認真聽講,實則分神完善自己的計劃。
而賈英豪則慢慢地把腿靠在他腿上。兩人挨得近,腿靠着腿十分自然。但陶如琢知道這淫棍對自己别有居心,胃裡陣陣泛惡心。
正難受着,手機震動。他接起電話一看,是弟弟打來的。于是以接電話為由離開坐位。
“哥哥,你在哪呀。”電話那頭陶蘭澤問。
陶如琢聽出弟弟語氣焦急,推斷有事發生:“怎麼了阿澤,你在哪裡。”
“哥、哥、哥……你在哪啊,哥,我在學校裡找不到你。”電話那頭弟弟帶着哭腔,像迷路的孩子急于回到親人身旁。
“學校?你在我的學校。”
“對不起,哥。我隻是想到你的學校看看你。哥哥,我隻是想看看你。我去實驗室找你,他們都說你很早回宿舍休息。可宿舍看門人說你沒在,應該去圖書館了,我走遍圖書館沒找到你。”
陶如琢猜到弟弟在實驗室沒找到他,懷疑他偷偷約會,因此心急如焚。“别急,我到書店買書。”
“什麼書是你們學校沒有的?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别急,我馬上回去。你不要到處跑,今天林珺值班,你先去實驗室寫作業,好不好。”
“好,我等你。無論多晚都等。”
陶如琢回到書店買了本書,而後低聲跟賈英豪說有事要先回去了。
賈英豪:“我開車送你吧。”
陶如琢:“謝謝。可我已經約了滴滴。”
賈英豪從口袋掏出一個巴掌長的小紙盒,“贈給剛結識的書友。别拒絕,我會傷心的。”
小紙盒的透明窗裡,露出一枚葉子造型的玉質書簽。
陶如琢收下,放入兜中:“我會送你回禮的。”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上車後,他把書簽從紙盒中抽出,細細觀察,發現書簽真的是溫潤清透的玉石,正面葉脈嵌着金線,背面篆刻着“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呵呵,這混蛋果然擅長投其所好玩暧昧。
真是個麻煩,又要花心思花錢送回禮。還好這玩意兒是沖模的,不算特别昂貴。
陶如琢上網搜了搜很快選定手工制紫光檀螺钿書簽,閃亮白蝶在光華蘊籍的紫光檀上飛舞。原材料不貴,純靠工匠一雙妙手創造美。
這樣一個書簽與昂貴耀眼的金枝玉葉相對應,暗示了陶如琢雖然出身普通,但審美高雅。
用更能代表自身的書簽回贈,妥帖親昵得适到好處。相信賈英豪會喜歡的。
陶如琢回到實驗室後,看見弟弟看着習題,思考出神,于是喚了一句:
“阿澤。”
他這一叫,弟弟立馬抛掉筆,沖上前關切地問:“哥,你去哪了。怎麼買一本書買了這麼久。”
“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所以走得遠了。”
“哥,你除了買書還買了什麼。”
“你到學校裡找我,有什麼事。”
“我……”弟弟漲紅了臉。
“回我宿舍再細說。”
陶蘭澤跟着哥哥回到宿舍,門剛關上,便脫口而出:“達力制藥的賈總是個老色批。你千萬不要與虎謀皮。”
他想了好久,最終決定直接表态。
哥哥皺眉:“你啊。這小腦瓜怎麼總是胡思亂想。”
“不是亂想。我問過了,他給你們實驗室注資上百萬。他為什麼早不注資晚不注資,偏偏是在見過你以後。我的GPS為什麼定位不到你的正确位置。”
“因為我在調試手機性能。 ”陶如琢給弟弟看了自己事先僞造好的調試記錄,接着說:“我的導師一向清高,不想巴結商人。因為缺經費,這才不得不去低頭跟達力制藥合作。”
“實驗室那麼多人,為什麼那個賈總老是讓你去談業務。”
“我可是導師的得意門生,最有資格當實驗室的代表。”
雖然哥哥說的完全在理,但陶蘭澤就是覺得不對勁,搖了搖頭說:“這隻是明面上的理由。那個家夥男女不忌,定是會向你出手了。哥哥,你要是想安安靜靜地做試驗,就得離那個家夥遠一點。”
“我知道這種人心思複雜。甭管他有什麼出格的期待,我不回應便是了。”
陶蘭澤心裡依然沒底,“萬一他想霸王硬上弓。”
“我好歹也是退休鄉鎮幹部的孫子,是國際享有聲譽業界權威的愛徒。哪裡是他能肆意拿捏的。陶蘭澤,你要是實在是累了,去看看要考的名著,不要胡思亂想。”
陶蘭澤吐嘈:“名著也愛寫各路權貴變着花樣霸王硬上弓,跟網文沒啥本質區别。”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無論權貴再強再無恥,隻要主角奮發向上,道路就會越走越寬闊,難道你不相信我能像他們一樣優秀。”
“當然相信。”陶蘭澤既怕哥哥向權貴的淫威屈服,又怕哥哥激烈反抗,遭到迫害,更怕哥哥被軟化了意志,同流合污。
總之,他内心充滿不确定,可是哥哥堅定的眸光,像一位和強權戰鬥到底,決不屈服的勇士。
他察覺自己看輕了哥哥,對此感到羞愧,低着頭說:“可是哥哥,跟這樣的人周旋實在太累了,反正資金也到位了,你能推脫就推脫,能不見那家夥就不見吧。你不想看見他,對吧。”
“當然不想看見。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你知道他人品不行,對吧。”
“你能調查到的事,我身為合作方自然也能調查得到。”
“你不喜歡那種類型的男人吧。”陶蘭澤心裡沒底。
“哪一種類型?溫柔霸總型?他不過是逢場作戲,實際上喜歡PUA别人。而我最讨厭别人操縱我的人生。”
陶蘭澤依然追問:“可是你向往成熟知性、遊刃有餘的男人。”
“其實我并不向往。我認為社會之所以推崇這樣的男人,是因為這樣的人不會感情用事,破壞社會規則,能夠在為自己牟利的同時,起到潤滑劑作用,促成集體團結。獎勵給這類人社會地位,能夠更好地鞏固金字塔型社會結構,消解社會矛盾。”
“可你們藥學研究人員,不也是守序陣營的嗎。通過藥物讓身體機能恢複秩序,正常運作嗎。”
“确切地說,我們試圖攻克癌細胞的弱點,破壞癌細胞團結,誘導癌細胞自殺,通過破壞敵人,來維護自身。是以攻為守的矛,而不是盾。”
“所以你喜歡革命家類型的人,不喜歡頑固舊勢力,封建大爹。”
“隻有這兩者對比的話,當然喜歡革命家。”
“比起革命家你更喜歡哪一類型的人。”
“我是個探索者,喜歡同類。”
愛情之箭瞬間射穿了陶蘭澤的心靈,令他靈魂震顫,激動喊:“我也一樣,哥哥,我跟你一樣。”他抑制不住感情,沖上前抱住哥哥。
一直以來,他沒能理解哥哥,以為像哥哥這樣的聰明人,定會走一條最輕松便捷,符合家族期待,得到社會認可,鋪滿鮮花的道路。
一直以為哥哥瞧不上他的理想和志向,瞧不上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萬萬沒想到哥哥居然也選擇那條,冷寂陡峭,幽僻危險,卻通往無限可能的道路。
他用盡全力揉緊哥哥,誓要把哥哥為理想而放棄的鮮花與愛戴,都捧到哥哥面前,塞進哥哥心裡,“哥哥,哥哥,你不是孤身一人,有我在,我會永遠陪着你,不論貧窮富貴、疾病困苦,不離不棄。”
“我懂,我懂。”哥哥拍了拍他的背。“探索者最需要文化知識了。你是知道的吧。”
“呃,我馬上去寫作業。”陶蘭澤有點尬。
“遲了,我先送你回家。”
“我能跟哥哥擠一張床嗎。”
“我想回家。”陶如琢生怕湊得太近擦槍走火,他剛打開抽屜取車鑰匙。
褲兜裡手機鈴聲響起。
弟弟快一步,抽走他兜裡的手機。
他剛要伸手奪回,卻見弟弟黑着臉,轉過手機給他看。
撥打電話的人正是“賈總”。
該死的,偏偏這個時候打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