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通報:
區某山(男,44歲),北京某地産集團高級副總裁,涉嫌殺害妻子薛某及妻父、妻母、妻弟共四人,現已被公安機關依法控制,案情正在進一步調查中,因手段殘忍、影響惡劣,特此通報。
撒歡關掉新聞頁面,點開炒股軟件,容氏的股價已經跳水,短短半個小時跌了将近三個點,不出意外上午就會跌停。
她放下手機,面前是一份離婚協議書,容翮已經簽了字,是他動身去阿布紮比前留下的,兩天了,她一直沒簽。
“财産我們對半分。”容翮把協議書給她。
“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撒歡帶着些厭煩,“孩子我要,你我也要,我們共患難。”
“我知道,”容翮拉住她的手,“所以才要你簽。”
撒歡露出迷惑的神情。
“我要給你和孩子保障。”這是公司出事以來,容翮最堅定的一次。
撒歡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把一半财産分給她,自己的那一半拿去破産,把家庭的損失降到最低。
“你和孩子好好的,不用管我。”
撒歡看着紙上大大的“離婚”兩個字:“我要是拿着錢跟人跑了呢?”
容翮早就想過:“那我也認了。”
長久的沉默,撒歡吐出一句:“傻子。”
容翮攬住她的肩膀,輕輕的,把她擁進懷裡。
撒歡拿起筆,隻是簽個字,一秒鐘的事,她卻遲遲下不去手。腦子裡走馬燈似的,是她和容翮生活的點滴,四合院那一千條裙子、遊艇落水時的狼狽、滿地扔驗孕棒的慌亂,她舍不得也得舍,正要落筆,起居室的座機響。
那是個八百年沒人打的電話,她出屋去接,是Chris:“太太?”
撒歡第一次和他通話:“是我。”
“小容總在阿布紮比關機了,大容總的電話沒人接,你能找到她嗎?”
撒歡蹙眉:“媽一早出門跑錢去了……”
Chris很急,就要挂電話。
“等等,”撒歡問,“出了什麼事?”
Chris似乎覺得跟她說也沒用,一句話帶過:“有幾個高層聯系不上小容總,說他卷錢跑路了,現在在圍攻财務,說要查賬。”
什麼?錢和賬可是大事,撒歡想都沒想:“你等着,我這就過去。”
Chris愣了:“太、太太你過來也……”
撒歡知道他要說沒用,沒用她也得去,丈夫不在,媽媽聯系不上,她就是容家唯一的人,她義不容辭。
放下電話穿衣服出門,她破天荒地叫了司機,送她到容氏大廈,Chris在樓下接她,領她上三十二層财務。
走廊上擠着不少人,不隻幾個高層,還有他們的心腹,和财務部的人推推搡搡,高聲嚷着:“容翮都他媽跑了,憑什麼不讓我們看賬!”
“就是!錢還在不在,給我們看看!”
“别進來!再闖我報警了!”
場面太亂,撒歡把包往Chris身上一扔,擠過去。
“太太!”Chris吓壞了,沖到她前頭,護着她的肚子。
“都别吵了!”撒歡一嗓子喊住人群。
領頭的是個腦滿腸肥的家夥,輕蔑地瞥她一眼:“哪來的孕婦。”
撒歡拿一根手指頂着他的肩膀,讓他退後。
那男的盯着她的手指,知道她是誰了:“老娘們兒撒什麼潑,你老公都跑了。”
撒歡高傲地昂着頭:“容翮是去給公司找錢的,給這裡的所有人找錢!”
“說得好聽,找錢怎麼聯系不上了?”
“就是跑了,說那麼好聽!”
胖子邪笑着:“容翮怎麼沒帶你跑啊,是不是帶的小三兒啊!”
一群人哈哈大笑。
撒歡沒動氣,相反,她鎮定得很,把高跟鞋一踢,光腳踩在地上:“今天我就站這兒了,你們想進财務,從我們母子身上踩過去。”
胖子的神色變了:“你算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站這兒!”
“我是容翮的合法妻子,公司的股份有我一半,”撒歡指着自己的肚子,“這裡頭,是容氏未來的繼承人,你說我有沒有資格!”
胖子的小豆眼兒露出兇光,Chris立刻擋到撒歡前頭,他們要硬闖,正在危急關頭,一個老練的聲音響起來:“鬧什麼呢?”
是容媽媽,看到Chris的信息趕過來。
胖子的氣焰收斂了不少:“容總……”
“小方啊,”容媽媽笑着,“幾天沒見,又胖了。”
胖子的臉漲紅了,繃着嘴沒說話。
容媽媽走到撒歡身邊,攥住她的手:“都散了吧。”
胖子不甘心:“容總,我們懷疑财務有問題……”
“保安馬上到,”容媽媽還是笑着,“要不,讓他們送你回去?”
她能調動大廈的安保系統,硬闖是不可能的,胖子狠狠瞪了撒歡一眼,領人走了。
“小歡,快,”容媽媽彎腰給她穿鞋:“孕婦可不能着涼。”
十幾個保安别着電棍上來,撒歡才稍微放松下來,容媽媽挽着她的手:“走,到我那兒緩一緩……”
“媽,”撒歡抓住她的胳膊,“我想見見區大山。”
“你大着肚子去那種地方……”
“你不覺得不正常嗎,”撒歡把容媽媽拉到一邊,“老婆出軌,他不第一個殺老婆,反而先殺了嶽父母,甚至小舅子,這根本不符合人性。”
容媽媽這段時間滿腦子都是錢,根本沒想過區大山的事。
“區大山才是公司危機的核心,”撒歡還是強調這點,“他沒事,股價就沒事,公司暫時就能穩住,之後該融資融資,可以慢慢來。”
容翮說撒歡出過很多書,容媽媽沒當回事,現在看,知識和思想或許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我這就聯系律師。”
刑事案件律師才有探視權,撒歡挺着肚子,在容媽媽和區大山代理律師的陪同下走進看守所。區大山是個瘦削的人,清爽幹淨,看着完全不像四十多歲。
“律師說你不認罪?”撒歡問。
“我沒做過。”區大山被關得有點麻木了。
“警察查到你妻子遇害前後兩天,你從杭州往返北京的動車票。”
“我前一晚喝多了,根本沒起來。”
聽着不是很有說服力,撒歡又問:“你妻子出軌……”
“沒有,”說到這兒,區大山的情緒有些波動,“憑什麼說她出軌,她明明很好,很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