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顔辭鏡花辭樹。
美好的事物總是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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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廷送的那朵花被妙吟養在花瓶裡。
這朵花很漂亮,花瓣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嬌豔,摸起來像是綢緞一樣的細膩絲滑,柔和的色彩如雲似霞,美得豔麗無雙。
妙吟喜歡這朵花。
隻是花期總有盡時。
花謝的時候,它卻不似其他花一片片的落,而是整朵花連同花萼一起掉落,就像孤傲冷豔的美人不甘随着時間蹉跎平庸,便在自己最美的時候決然離去。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顔辭鏡花辭樹。
妙吟收拾着,感歎為什麼美好的事物總是短暫。
“叩叩……”
敲門聲響起,是蕭廷。
她藏起那些傷春悲秋,盈盈笑着開門。
蕭廷端着飯菜站在門口,聽到開門聲他向着正前方露出個大方得體的微笑。
這是他練習過無數次的、最恰到好處的親切笑容。他已經習慣挂上這樣明朗的笑,就好像他從來都如此樂觀,從不曾因眼盲而悲傷自憐。
妙吟趕緊接過東西,将人扶進屋子在桌邊坐好。他都看不見,還要送東西過來,這也太熱情了。
“蕭公子太客氣了,我已經能下床活動了,可以自己來的。”
“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情做,倒不如來與佳人相伴,時間還過得快些。你給我講的那些故事,我很喜歡聽。”
因為看不見,他聽人講話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的側耳,這讓他在說話時也離人很近,可現在他是為了目的接近妙吟而故意靠得更近。
也因為他看不見,無形中竟弱化了這陌生的唐突感。
那句“我很喜歡聽”,被他刻意的拉低聲線,似溫柔的情人在耳邊低語,悄然間拉近兩人的距離。
妙吟低頭,白淨的臉蛋上紅雲漸起。
她不知道蕭廷是不是故意的,可這樣近的距離實在太過暧昧,溫熱的風都吹到她耳朵了。
這幾日蕭廷天天都來報到,借着關心的名義打聽妙吟的過往。其實也沒什麼好隐瞞的,能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就裝傻,反正蕭廷也查不到。
一個爺爺,一個早死的爹,還有一個從沒見過的娘。
妙吟的家庭成員簡單到匪夷所思,還偏偏都找不到了,巧得就像故意的,可問不出來,蕭廷也隻能按下不說,繼續天南海北的聊。
妙吟下山見過的人多了,遇到的事也多,她會講路上那些好玩的地方,有趣的事,特别的人。
“我去過一個同福客棧,那裡可好玩了,有空的時候你一定要去。”
剛下山那會兒,妙吟身上一文錢都沒有,也不知道怎麼掙錢,問路人哪裡可以吃飯,人家說酒樓可以,她便傻乎乎的跟人說她可以治病抵賬,被攆了幾次後才學聰明。
有什麼,等先把飯吃了再說。
結果便是差點被當成吃霸王餐的,幸好那家客棧的掌櫃人好,聽她說了情況以後還想免她飯錢,她自己不好意思,最後打了幾天雜工抵賬。
也是在那裡,她知道了可以采草藥賣給藥鋪掙錢,才知道原來不能一上來就問人家有沒有病,那不禮貌,還顯得很傻缺。
“蕭公子,等你眼睛好了,你就會看到好多好玩的東西。那些糖人,又好看又好吃,還有彩色的風車,轉起來就像彩虹,特别的漂亮!”
蕭廷淡淡笑着,這幾天聽她講下山後遇到的那些事,是比他這個看不見的人遇到的事兒有趣多了。
笑過之後,蕭廷說到:“你可以管我叫蕭大哥,用不着成天蕭公子長蕭公子短的叫,顯得太生疏。”
“呵呵,好啊!”
妙吟點頭應下:“蕭大哥也直接叫我名字吧,總是聽你四個字四個字的叫我,我也覺得怪怪的。”
可是想到蕭廷直接“妙妙”、“妙妙”的喊自己,妙吟又忍不住笑,那樣的蕭廷好像在學貓叫。
來自西伯利亞森林大野貓的撒嬌。
溫柔的白色巨人。
光是想想都覺得反差萌。
再加上他白色的頭發和藍色的眼睛,妙吟越看越覺得像,忍不住好奇的逗他。
“蕭大哥,你可以現在就叫我的名字嗎?”
嬌嬌的女聲帶着輕輕的試探,還有一絲絲隐藏的期待。
蕭廷不解的蹙眉,還是喊到:“妙妙?”
妙吟忍不住開心,她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繼續說道:“蕭大哥,你可以再叫一聲嗎?這次喊慢一點。”
蕭廷聽到了細碎的笑聲,可不解的他隻是虛起眼睛,再次喊到:“妙——妙?”
“哈哈哈~”
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響起,蕭廷更疑惑了,隻是喊名字而已,她為什麼笑?是我身上有什麼不妥讓她開心嗎?
他如此想着,不自在的坐直腰背:“有什麼問題嗎?”
妙吟笑着解釋:“蕭大哥,你這樣好像一隻貓啊,喵喵~喵~喵~哈哈哈!蕭大哥,你好可愛啊!”
她的眼睛都快伸出手了。
真的好可愛啊,還會歪頭,完全就隻差兩隻毛絨絨的耳朵了。
要不是關系不夠親近,她想直接上手rua。
蕭廷一怔,緊繃的身子随即松開,也跟着笑起來:“呵呵,原來,你是在拿我尋開心啊。”
“是啊,你沒有朋友同你這樣說笑嗎?”
蕭廷沉默片刻,眼臉輕垂,微微笑着:“我從小就沒什麼朋友。可能,他們都覺得和盲人做朋友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