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粉已經用菜油清洗幹淨,蕭廷洗漱一番後也換上了幹淨的新衣服。
他站在窗邊,用手帕擦拭鼻尖,菜油的味道還有所殘留,這不禁讓他回想起女人身上的香味。
那一瞬間的馨香撲鼻讓蕭廷難以忘懷。那種幽然輕微的冷冽,仿若寂靜夜色下泉水的叮咚聲響,澄明幹淨,鮮潔空靈。
他沒聞過這樣的香氣。
這樣純粹又特别的香氣。
他的眼眸沒有焦距的望向遠處的樹梢,那裡有幾隻鳥雀在歡叫,叽叽喳喳的聲音忽遠忽近。
硯台從房中一側走來,蕭廷收回思緒,問道:“她怎麼樣了?”
“已經處理妥當了。”
“嗯。”
蕭廷嘴角微微揚起,又問:“硯台,她真的很漂亮嗎?”
“真的,公子,她特别漂亮。”
蕭廷聽出硯台的聲音裡帶着愉悅,可見這個女人确實很漂亮,漂亮到能讓人開心。
隻是再漂亮,他都看不見。
雖然看不見,卻也喜歡漂亮的東西。
他有些好奇的問到:“是不是每個漂亮女人身上都有一種特殊的香味?”
聞香識人,或者說聞香辨物,是蕭廷認識外界的方式。他總喜歡問硯台那些他聞過的、摸過的東西長什麼樣。
而硯台,不管說什麼都是漂亮、好看,這一準是在騙他,但是他不計較。
原諒硯台過于貧乏的詞彙量,雖然他給蕭廷念過很多書,卻是“萬字從嘴過,一字沒進腦”,就像他說那朵花很好看,卻說不出那朵花具體好看在什麼地方。
蕭廷的話換來硯台的傻笑:“公子,我又沒聞過女人,我怎麼知道?反正,你聞着香的都挺漂亮的。”
話落,蕭廷也跟着笑起來,傻硯台。
——★
妙吟從床上醒來,腰間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眼睛也沒有不适之感。
看來那位對她拔刀相助的英雄,很及時的幫她處理好了一切。
“醒了?”
低沉渾厚的男聲在屏風後面響起,蕭廷拿着花漫步進來,沒有絲毫的停滞。
月光一樣皎潔的白色長衣,整潔幹淨的白發似銀白的瀑布垂在身後,耳後垂落的兩縷銀透着亮,如玉的面龐,湛藍的眼眸,顔色紅到剛好的唇瓣噙着一抹柔和的笑。
他進來的瞬間仿佛帶着光,能照亮整間屋子。
如此人物,那朵嬌豔的紅花被他拿着反而榮幸起來。
妙吟不覺輕聲歎道:“原來蓬荜生輝是這個意思……”
蕭廷走到近前,聽到發言後疑惑:“姑娘在說什麼?”
“公子玉面之姿,讓我驚為天人。”
蕭廷的嘴角深彎了一下,不置可否。
他常被人誇,這實在算不得什麼,隻是這些誇他的人在知道他看不見以後,總要惋惜一番,讓人掃興。
好像無論他有再多的成就,在這雙壞掉的眼睛面前都不值一提。
“姑娘說笑了,鄙人容貌粗俗,不值一提。”
“公子客氣,定是公子天天見到自己的容貌,都習慣了。”
蕭廷一直朝向聲源的眼睛不自在的偏轉了方向,“呵呵,我從小就雙目失明,沒有見過自己長什麼樣子。”
妙吟撐起身的動作停住,看向挂着淡淡笑意的蕭廷:“抱歉,我不知道……”
“沒關系,你不是第一個認錯的。”
他笑着走到近前,好似全不在意,“你先不要起身,小心傷口。你的傷是請客棧老闆娘幫忙包紮的。”
他多解釋了一句。
妙吟半靠着床欄,虛虛笑着,“多謝公子相救,有勞公子費心了。”
蕭廷轉動着花莖,保持着微微的笑容:“是我要謝謝姑娘才對,若不是你,那一刀可就到我身上了。”
他的腳輕輕往前試探一下,碰到凳子腿後潇灑的撩開衣袍坐下,他遞出那朵紅豔豔的山茶:“鮮花贈美人。姑娘舍己為人,如此高尚品格實在令人欽佩。”
妙吟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哪怕蕭廷已經做的足夠出色,可盲眼仍舊有諸多不便。
她驚喜的接過花朵,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臉上騰起一團紅雲,雖然蕭廷看不見,可是她收到禮物了耶!
怪讓人開心的~
她害羞的看向手中的花:“公子過獎了,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公子武藝超群,我想就算沒有我,公子一樣也能全身而退。”
“呵呵。”
蕭廷禮貌笑着,順着她的話繼續說到:“就是沒想那麼多才可見姑娘品格高貴。我叫蕭廷,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交到姑娘這個朋友?”
他說話不疾不徐,溫柔有序,給人感覺非常良善。
“蕭公子好,你叫我妙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