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七夜生活在日出山城,有一個愛念叨的母親,還有一個喜歡糊弄自己的哥哥甯采臣,甯采臣是在去年成親的,嫂子叫聶小倩。
但這些他半點都不記得。
聽母親和哥哥說他幼時曾經被拐,是玄心正宗的好心人把他救了回來,回來的時候他受了很嚴重的傷,才會忘記以前的事。
因為傷得太重,他到現在都還在吃藥。
甯七夜每天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爾跟着母親串個門,這樣的生活讓他的心很平靜,比城外的湖水都要靜得深沉。
有風吹過的湖還能泛起漣漪,而他的心卻如一潭死水,死寂暗淡。
這種感覺尤其在看到小倩和采臣玩鬧的時候更為強烈。
他喜歡熱鬧,卻又總在這熱鬧中感到孤寂。
這天他收拾屋子,卻在抽屜的角落裡看到一顆碎掉的水晶球。
它就這麼不經意的出現,帶着滿身的裂痕吸引了七夜全部的目光。
他的心裡忽然湧起一股難言的悲傷。
甯大媽來喊他的時候看到他淚流滿面,捧着他的臉四處看,“哎呀,兒子,你怎麼了?怎麼哭得這麼傷心?是不是哪裡受傷了,痛啊?”
甯大媽的出現讓七夜驚覺自己竟然在哭。
他迅速的擦掉眼淚,安慰起甯大媽:“我沒事,我隻是看到它碎成這樣覺得……很可惜,隻是這樣。”
甯大媽這才松了一口氣,“哎呀,我的傻兒子,碎了就碎了嘛,有什麼好哭的?既然都碎了不能看了,就把它扔了吧。”
“不要!”
七夜攔住甯大媽伸出的手,那種失去重要之物的感覺讓他異常恐慌。
看他那麼緊張,甯大媽收回了手,兒子好不容易回來的,多疼一點也是應該的。
“好,你說不要就不要。”
甯大媽笑着拿過放在一旁的衣服,“你快去把小花臉洗洗幹淨,來試試新衣服。”
“新衣服?不年不節的怎麼想起給我買新衣服?”
甯大媽笑得合不攏嘴,“張媒婆今天來跟我說,十裡外的林家三天後要招親,我特意去買的。”
“林家?哪個林家?”小倩撫着大肚子,由甯采臣牽着從外面散步回來。
甯采臣也問:“是不是半年前,搬到咱們鎮上的做綢緞生意的那個林家?”
甯大媽笑着說,“是啊,聽說這林家小姐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說到此,甯大媽拍了拍七夜肩:“我兒子一表人才,肯定能被選上。都誇林家小姐是秀外慧中的好女子,你們兩個肯定般配!”
“娘。”
七夜側身,悄然躲開了母親的手,從抽屜裡小心的拿出那顆水晶球,“我不想去參加什麼招親。”
看到七夜的動作,小倩驚得微微張開小嘴。自己偷偷從無淚之城帶回來的,放到抽屜裡自己都快忘了,怎麼被七夜哥哥翻到了?
甯大媽還在勸說七夜:“哎呀,張媒婆說了,這林姑娘啊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俏女子,很不錯的。你去看看吧,萬一看對眼了呢?”
“娘,感情這種事是勉強不來的。而且,采臣和小倩很快就會給咱們家添新人,我成不成親又有什麼關系呢?”
七夜不想去,甚至很抗拒。
“那能一樣嗎?采臣的孩子管叫你叔,又不是叫你爹。你們兩兄弟雖然能相互扶持,但我這做娘的怎麼能放心你老了以後沒人照顧呢?你啊……”
眼看甯大媽又要開始喋喋不休,七夜心情逐漸煩躁。
“娘!我真的不想去,不要逼我。”
看他的态度堅決,還有些生氣,甯大媽無奈的歎氣:“好好好,你說不去就不去。”
七夜出了門,他想靜一靜。
他的心情真的很糟糕。
從來平靜的心突然起了波瀾竟然是這樣的難過。
他帶着那顆水晶球去了山坡。
他望着太陽,看着遠山,山間偶爾會有幾縷白色的雲霧缭繞,他心裡的哀傷也似那些雲霧流動着,連綿不絕。
可是哭什麼呢?
他不知道。
太陽的光亮漸漸将天空染得越發絢爛,美得讓人心碎;山谷沉浸在一片靜谧之中,仿佛整個世界都停止了喧嚣;雲朵是最柔軟的棉絮,悠悠地漂浮在空中。
輕柔的風拂過臉頰,帶來絲絲暖意,卻無法溫暖他那顆冰冷的心。
他緩緩閉上眼睛,恍惚之間,似乎感覺到身邊有一個身影,可當他伸手一抓,卻落了空。
他看着空蕩蕩的周圍,茫然若失的感覺席卷而來,慢慢包裹着他,越來越緊。
手中的水晶球滾燙起來,他的心漸漸沉澱。
他要找回失去的記憶,一定要。
甯采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來找他,“七夜,快回家吧,你出來這麼久,我跟娘都很擔心你。”
七夜眸光閃動,緩緩起身:“好,我這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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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七夜,恢複了往常那副矜平躁釋的沉穩模樣,對于甯大媽的安排要求也都同意。
隻是那個藥,他偷偷的倒掉不再喝了。
可如此過了幾天,他對自己的過去還是沒有什麼特别的印象。
看來不是藥的問題。
于是,他開始另外想辦法,尋找蛛絲馬迹。